“虽然不会用剑,但安纳小子绝对是最优秀的魔术师了。”
坦克雷徳的声音,似乎是朝着我来的。当然,我无视掉了。
不是最强,而是最优秀吗?
莫名其妙地就变成了坦克雷德为安纳托利亚先生打圆场的情况。虽然安纳托利亚先生毫不领情。
“就算你这么说,可是有许多比我更好的选择吧,让一个魔术师来当勇者,怎么说也太乱来了……”
“第二代勇者狄奥多西不就是魔术师吗?”
狄奥多西?那个上周给我的恋爱运势卜为大吉的假魔法师也当上勇者了?真的开始怀疑圣剑的判断力了。毕竟只是一把剑,就算再怎么通人性,要它寻找勇者果然是为难它了。
“命运之勇者可是货真价实的魔法师!魔法和魔术不一样,那可是能呼唤奇迹的奇迹,触碰到了神的领域,而魔术只是人类知识的累计而已。”
魔术,魔法?原来有区别的啊。
“可是你的魔术已经达到魔法的层次了吧,自信一点,你不是贤者吗?大家可是都叫你‘带来奇迹的术士’的。”
“从根本上就不一样,自从600年前诸神不再眷顾人类后,魔法就几乎彻底从人类身上断绝了。魔术只是魔法的替代品,坦克雷徳,你难道不清楚吗?这2000年来,只出过魔法师勇者,却从来没有魔术师勇者……”
“那你就是第一个。安纳小子,当勇者有什么不好?不仅拥有加护,还有那么多的特权,就算是王公贵族,也得对你礼让三分……”
“可我想要的根本不是这些!你明明知道的,我想要的,是能够保护他人的力量,是纯粹的能够让他人焕发出笑容的力量……”
“勇者的加护可以给你那样的力量!”
“不,这样的力量是要自己去争取的!‘勇者’的力量虽然很强大,但充其量只是圣教会的工具罢了,它早就失去了本来的意义,你明明知道,为什么还要让我……”
安纳托利亚先生彻底炸毛了,光听声音就可以感觉到。
空气的流动急剧加快,并开始变得紊乱了,能听到纸张飞扬的声音,烟尘也被卷了起来,嘭的一声 ,窗户被突然增大的气压撞开了。
到了安纳托利亚先生这个层次的魔术师,就算是情绪变化泄露出来的魔力都能扭曲周围的环境,或许真如坦克雷徳所说,安纳托利亚先生的魔术造诣已经到达了魔法的层次。
听到安纳托利亚先生的话,我的心情也非常复杂。本来想插上几句话的,毕竟怎么说自己也算是最初的勇者,但两人之间的气氛实在不像是自己这种刚认识半天的陌生人能够插嘴的。本来想这么说,但安纳托利亚先生的下一句话,抛出了一个连我都不能无视的重磅炸弹。
“就因为我能使用暗属性魔力而不被污染?就因为我身上拥有初代勇者的灵魂碎片?就因为你们认为我是初代勇者的转世?可我既没有修习暗属性魔术,也没有学习剑术。即使如此你也把我推上了勇者之位吗?”
等下,我是以魔眼为卖点的哦。
不对,这不是重点,你说你身上拥有我的灵魂碎片?难道我的灵魂被人渣色魔托斯的魔法打碎了吗?不对,这么说也许不恰当,在术式生效时我能感觉到戒律融入了我的灵魂,同时也挤掉了一部分,本来以为这被挤掉的部分会直接消散,没想到竟然会融入别人的身体。所以转世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本人可就站在你们面前哦。
“那个……”
“这是圣剑与圣选巫女的意思,安纳小子,你摆脱不了你的命运。你不去寻找它,它就会主动找上你。”
又被无视了。
“是圣剑与圣选巫女的旨意吗?……”
听到这个,安纳托利亚先生的声音像泄了气的皮球,变得苍白无力。
圣选巫女?那是什么?原来不是只有圣剑……
“为什么圣剑会认可我?我可是连圣剑最基本的权能都无法激活的……”
唉――至少等我思考完啊。
“因为你有资格,你不会因为沉溺于力量偏离自己的本心,你会毫不犹豫的帮助弱小的人,你可是个迷路都能带回一个无家可归的陌生女孩的相当的滥好人。比我这个只知享乐的大叔好太多了,也许圣剑选择你,也是觉得你能摆脱圣教会的束缚,像真正的勇者那样吧。”
身边传来拍打肩膀的声音,看来坦克雷徳一开始就是为了给安纳托利亚先生灌鸡汤,虽然我早就预料到了。
“我也相信安纳托利亚先生能够成为一个出色的勇者。”
乘着安纳托利亚先生愣神的空隙,总算是插上话了,不容易啊。为了表示前辈的关怀,我拍了拍安纳托利亚先生的背,虽然想这么说,但果然只能拍到腰呢……
糟糕,眼泪渗出来了。
“看吧,小姑娘都这么说了……对了,安纳小子,这姑娘叫什么名字?”
啊,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公布名字来着。没办法,设定上是梦幻般的失忆残疾少女呢。
“不知道,这孩子好像失忆了,据说连名字都想不起来……”
“那就叫玛丽安娜怎么样!我想着如果我有个女儿,就叫这个名字的,可惜家里只有个臭小子,还不知道回来看我。只能多找几个女人努力努力了。”
这是什么堂堂正正的人渣宣言啊!真是太令人羡慕……啊呸,是简直难以想象这种人竟然能当上勇者。
还有别随随便便给我取名字啊。
“喂喂,在女孩子,还是这么小的女孩子面前说什么呢?人渣大叔。要取名字的话,还是柯罗薇比较好吧。”
怎么连安纳托利亚先生也……
不过柯罗薇吗?这个名字好像是……等下,太犯规了吧。
记得有一次艾丽塔对我说过,她有个刚出生就夭折的妹妹,名字好像就是柯罗薇。真是充满不详意味的名字。但那个时候艾丽塔的表情真的很伤心呢,我因为不知道怎么安慰女孩子,就向公会的招待员小姐讨教。招待员小姐就让我送花,还说最好是新鲜的。
我照做了,在执行委托时忙里偷闲用魔眼冻住了一株变异大食人花,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是食人花,只是觉得颜色挺鲜艳的。
“真是的,这么大的花该放在哪里啊?”
等带回去的时候,艾丽塔笑出了眼泪。明明是气氛绝佳,然而那个时候我的脑海里竟然真的在考虑该把花安置在什么地方。真是太蠢了……
不过安纳托利亚先生并不知道这个故事,只能说是巧合了。
“我倒是没什么意见,毕竟小姑娘是安纳小子你捡过来的。比起我,你还是问问小姑娘愿不愿意吧。”
“可以吗?”
“可以,毕竟我是被安纳托利亚先生捡到的呢。”
柯罗薇就柯罗薇吧,反正已经够倒霉了,只是把倒霉概括一下而已。
“那,下午好,柯罗薇小姐?”
安纳托利亚先生好像很有兴致呢。
“下午好,安纳托利亚先生。”
“下午好!柯罗薇小姐。”
“下午好,安纳托利亚先生。”
“下午好!柯罗薇小姐。”
“下午好……”
这是在干什么?复读洗脑吗?
“表情变得想当恶心了呢,安纳小子。”
“你怎么会懂亲自为少女命名然后以此称呼的那种成就感与快·感呢!像你这种每天混迹于瓦肆之中的轻浮男是不会理解纯情的男性心中的净土的!”
噫――
“这样暴露自己的性癖真的好吗?该说是太直率了还是有当变态的潜质呢……”
应该是前者吧,但愿。
“抱,抱歉,失态了。”
爆发了那么一小会儿后,安纳托利亚先生又变回了原来认识的那个样子,慌慌张张地道歉了。
以后的日子有时候肯定会很辛苦吧。不由得这么想了。
“咳咳,好了,接下来说正事。”
“原来还有正事吗?”
“当然,柯罗薇小妹,就比如说,你看起来非常美味呢。”坦克雷徳压低了声音,慢慢逼近过来,隐约能听到舔嘴唇的声音。
噫,该不会看上我了吧!这个人渣变态原来这么饥不择食的吗。感觉到了深入骨髓的寒意。外貌是9岁的幼女,实际是2029岁的老男人,无论哪个都不是可以下手的对象吧!对,就算你这么吓唬我也是没用的。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没有注意的时候,就已经双手抱胸浑身颤抖着躲到安纳托利亚先生背后了。
冷静,冷静,刚刚是身体自己动起来了,绝对不是我的意志。
“喂,你在干什么?坦克雷徳,她还只是个孩子啊。”
虽然安纳托利亚先生这么说我觉得有点怪怪的,但就身体上来说绝对没错。
“知道知道,只是吓唬一下柯罗薇小妹而已,现在的柯罗薇小妹根本不在我的好球区……”
也就是说在你好球区的话你就会毫不犹豫的拔剑吗?
“那就来说正事吧,真的是正事哦。最近有人在附近的山上目击到了飞龙。”
飞龙?那群长了翅膀的蜥蜴?
“飞龙吗?确实进入市区的话会很麻烦,所以呢?要我去干掉吗?”
“不要掉以轻心,据那个目击者所说他看到的可不是一般的飞龙,而是法夫纳。”
法夫纳吗,记得以前遇上过一只,真的挺难缠的,浑身闪着金灿灿的光,晃得我睁不开眼睛,所以魔眼几乎被封印了,要不是手上拿着的是圣剑,还真不一定砍得穿它的鳞甲。那也是少数几次我被逼出了沉默之眼的情况。
“法夫纳?开玩笑的吧,法夫纳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一经发现各国都会进入最高级别的警备状态。况且如果是法夫纳,那目击者是怎么活下来的?”
“所以这点存疑,有关飞龙是不是法夫纳还有待考究,但飞龙的存在确实是真的,讨伐飞龙的委托是由几个村落的村民联名提出的,公会派出的调查员在附近进行了调查,也收集到了足够的证据。”
“有调查员直接目击到飞龙吗?”
“没有,确切来说前去核心地带的调查员一个也没有回来。”
一个也没有回来?去核心地带调查的应该都是当地公会的精英了,况且这里是圣城来着,如果战力储备和我那个年代没有过大的差距,那或许真的是法夫纳了。
“……那这最少是一头危险阶级超过7的飞龙了,照理说都应该拉响警报,开始全面动员了,那么要我去调查吗?”
危险阶级?什么东西?
“不,是去讨伐。”
“是吗。”
“你一点都不害怕吗?安纳小子,在情报不足的情况下让人去讨伐一头危险阶级与危害阶级都未知的飞龙无异于挑唆人自杀。”
危害阶级,又是什么?
“但是非我不可吧,如果不是事情的严重性已经超乎想象,你怎么会让我过来呢?还假惺惺地说是邀请我来休假。”
原来不是安纳托利亚先生主动要来,而是受坦克雷徳邀请吗,难道一见面就剑拔弩张是两人的常态?虽然这样的相处模式我之前也有过,但是是和我的房东,谁叫每次魔王派刺客都是夜袭还喜欢炸我的房子呢。
“抱歉,安纳小子,本来我是不想让你来的,在这之前我就屡次要求圣教会闭城备战,但这群肥猪们早就被圣城带来的巨大利益吸引得神经错乱了。竟然不惜搭上圣城内百余万平民的性命。我已经没有时间坐以待毙了。”
模糊的白雾中,象征着坦克雷徳的色块折了下来,不难猜出是坦克雷德弯下了腰。
“所以风之贤者,勇者安纳托利亚,请将你的力量借给我。如果有机会,我这不死的老头,一定会好好偿还你的。”
“不必了,这本就是我的义务。”
安纳托利亚先生的语气依旧毫无波澜,就像是说着什么平常的事。
“不要勉强自己,安纳托利亚先生。”
心中充满了不好的预感,曾经我也遇到过一个和安纳托利亚先生一样为了他人奋不顾身的人,但那个人……就死在了我面前。
“会的。”
又是这种语气……
“喂,柯罗薇,小姐?”
我放下盲杖,踮起脚尖,用力伸出双手抓住安纳托利亚先生的衣领,想要把他拽下来。安纳托利亚先生虽然很惊讶,但也配合的俯下身子。我将安纳托利亚先生的脸拉近到能清晰得看到他的眼睛的距离,因为这样,他也就能清晰的看到我的心意了吧。
“不要死了哦。”
我的声音很轻,轻到连我自己都怀疑声带有没有在振动。我真的感觉很害怕,可能是因为安纳托利亚先生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比较亲近的人了吧。对于无法自我了结的我,如果没有安纳托利亚先生,可能真的会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从苏醒以来,一直都想要说一声谢谢的,请至少,活到我能报答你的那一刻。”
即使害羞的已经快喘不过气,想要别过脸去了,但还是坚持着把想要说的话说了出来。
“我知道了,无论如何我都会活下来的,我向你保证。”
安纳托利亚先生的神色缓和了下来,他微微一笑,声音温柔的像滚落的珍珠。
这是我被人渣色魔托斯诅咒以来,所亲眼看到的,第一个笑容。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了吧。
愣了半晌,突然,鼻尖处传来热热的触感。啊,碰到安纳托利亚先生的鼻尖了!直到现在我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么大胆,慌忙地拾起盲杖后就将脸埋进衣袖里了 。
心在狂跳,根本平静不下来。满脑子都是刚才安纳托利亚先生的笑容。我可是男人啊,安纳托利亚先生也是男人,大家都是男人,绝对不可能发生那种事的吧,绝对。
“看来我现在无论说什么话都是煞风景了。”一旁坦克雷徳缓缓地说,语气有些,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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