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锅

为了庆祝。

我们决定吃一次汪记火锅。

请客的人是舞舞。

她认为她受了我和姐姐的帮助。

“我……请你们。”

尽管说的是“你们”，她却只看着我。

本来呢，

我们该去金融花园吃自助。

但我提名汪记火锅——

汪记火锅是舞舞和我一直在说的。

那里可以吃狗。

舞舞弄死过很多狗，可还没有试过狗肉。

况且我希望由我来请自助。

……

汪记在金桥大道的小吃街上。

门面破旧。

只看外表就是哭包爸爸最瞧不起的那种【路边的地沟油】。

我一直不懂什么是地沟油。

可能是油里面的农民工。

——他爸总跟他说不好学习就去当民工。

……

下午四点，人不多。

我们点了狗肉锅。

汪记很小，室内只有四张方桌。

剩下的摆在店铺外头。

人满的时候，小吃街能被两边伸出来的桌子挤成细缝。

……

就是这个满地油腻的汪记——

柜台旁边居然摆着一台又大又薄的电视机。

彩彩的荧幕里正在播放某个地方的灾难场景。

海边——

一道黑色的线安静的从左边的海里扫向右边的陆地，被扫过城镇仿佛随手压倒的纸糊模型。

没有一点声音。

线缓慢的滤过城市和森林。

滚动字幕写着“孟加拉国”。

正要去看后面的内容，高空的画面却一下子切到近处。

好多黑皮肤的人在淹水的废墟里抱着哭。

每个人都有一口白白的牙齿。

“截至目前……”主持人在看不见的地方说，“……已造成1000人死亡……”

我和舞舞坐在同一边，正对电视的画面。

我又看了一眼，确实是一千个人。

这条黑线杀了一千个人。

是我们的一千倍。

可警察呢……

没见哪个穿警服说要抓它。

我就说嘛，

警察是个童话。

……

搓着刚刚掰开的木筷。

狗肉火锅来了——

“哇。”

姐姐和我异口同声。

“哇个屁。”

舞舞立刻对我们摆出嫌弃的表情。

桌面下的小膝盖也不安分的撞来撞去。

姐姐要了啤酒。

“啪，”

她用桌沿磕掉瓶盖。

瓶中的液体跟起泡的尿一样灌进塑料杯。

轮到我们的时候——

“我，不，喝，酒，”

舞舞断断的说，

“你也不准喝！”

她伸手盖住我的杯口，姐姐正斜着酒瓶停在上空。

“干嘛学男人喝酒……”

舞舞气气的嘀咕。

她扎着可以甩头打人的马尾。

……

“干杯！”

坐在我们对面的姐姐举起黄黄的啤酒。

“干杯！”

我也举起倒了热茶的塑料杯。

我和姐姐的杯口在火锅上方交会。

“……”

等不来舞舞，我们一起扭头。

我在桌面下把她用膝盖撞我的次数还回去——

这种时候还闹什么别扭。

“来嘛~”我用口型说。

“……”

舞舞勉强举了举。

她刚抬起，我和姐姐的杯子像看到猎物的豺狼，一齐撞向舞舞的杯口。

“干杯！”

酒和茶泼到桌上。

“呜哇！”

终于，舞舞也叫了出来。

混了热茶的啤酒落上玻璃的锅盖，发出嘶嘶的声响。

真开心哪。

“开吃开吃！”

姐姐咕咕喝光杯里的啤酒，运气似的吐出一个夸张的大嗝。

余光里的舞舞抖了抖肩膀。

我一瞅她她就抿嘴巴。

装不笑她比谁都擅长。

掀开锅盖。

狗肉的香味搭着腾腾的热气一起飘散出来。

稠稠的辣油在汤汁表面咕嘟咕嘟的起伏。

白白的萝卜软到用筷子一刺就“噗呲”的陷进去。

大葱好多。

姐姐拿过舞舞的碗，沥了一大块肉。

刚出汤的狗肉嫩淋淋的。

“吃吧，”

姐姐暖暖的说。

浓浓的热气雾了她的笑容。

是啊，

舞舞被狗咬了那么多次，也该咬咬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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