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用刮刀把泰迪身上的毛全部刮掉。
头发,眉毛,胸口,腋下……
连屁股都翻开了。
泰迪变得光溜溜的,成了不穿衣服的商场模特。
我用簸箕把落下的毛发接好。
姐姐却说掉了就掉了,没有必要。
刮完毛,
姐姐又拿出瓶装杀虫剂上下猛摇。
她翻开泰迪的眼皮,对准喷口,让杀虫剂冲进泰迪的眼球。
姐姐一直按着,
喷了好久都没停。
多余的杀虫剂汇成液体,流出泰迪的眼角,像起泡的泪滴。
姐姐又对他的鼻孔和嘴巴重复同样的事情,耳洞和屁股也没放过。
直到用完那几瓶杀虫剂。
整个泰迪湿淋淋的,一股柠檬味,成了彻底的蚊虫克星。
舞舞说那不像她爸爸。
“当然不像,”
姐姐回答。
……
姐姐穿着从舞舞家衣柜里找出来的老人白背心和宽松裤衩——
这些原本属于舞舞的爸爸。
她自己的衣服全脱掉了。
我和舞舞也如此效仿。
我光着身子套上舞舞爸爸的旧T恤,垮垮的圆领斜着露出一半肩膀,下摆盖到膝盖上。
舞舞也是一样。
为了方便,我们都没穿裤子。
……
泰迪比刚才更重了。
像是在强调什么。
我和姐姐搬的很辛苦。
姐姐的背心胸口有个弯弯的圆弧,能看到姐姐的肉。
她弯腰的时候,两边的颜色和舞舞爸爸胸口的黑点相同。
我有些难受。
……
舞舞在客厅铺开保鲜膜。
我和姐姐一面一面的翻动泰迪。
我们吃力的前进,像翻一条没有鳞片的鱼。
泰迪躺进客厅的阳光里。
姐姐拆开写着“活性山灰”的小袋。
里边全是黑黑的碎块,仿佛被冷落的煤全部聚集了起来。
她将这些塞进泰迪的鼻孔和嘴。
耳朵和眼睛也放了不少,缠上保鲜膜,固定好。
其他部分也没有忘掉。
就这样——
泰迪被层层包起,
像卷饼木乃伊。
碎块是芝麻,保鲜膜是面皮。
裹一层,撒芝麻,再一层,再撒。
有点好笑也有点无聊。
保鲜膜太多了,
不知道要卷到什么时候,
会不会永远也没有尽头……
这感觉挺像在一个地方开心的闹了一场,然后默默的收拾被自己砸烂的东西。
姐姐说其实不收拾也没什么关系,
“有些人就算消失很久也不会被人注意到,现在的人都是和平脑,就算注意到了也只会往无关紧要的方向思考。”
她摁了摁怀里的大卷饼,像电影里的英雄抱着死在怀里的朋友。
只是这个朋友没从塑料膜里拆封。
……
我盯着那道从卧室拖进客厅的血迹,想到哭包的字帖,那上边的毛笔字也是这么收尾的。
哭包的爸爸给他报了书法班。
或许是希望他当粉刷匠吧。
……
舞舞从刚才起就没有开口。
她安静的拉长保鲜膜。
唱着歌的洒水车从小区外经过。
旋律是世上只有妈妈好。
真老套。
舞舞一定也听到了。
和我一样,她爸的旧T恤风衣似的罩在她身上,胸口用红字写着“献血光荣”。
伸出T恤的两只小腿鹿鹿的跪着,从我的角度看不到被狗咬伤的地方。
舞舞让我把窗子关上。
可窗子本来就是关上的。
“……”
旋律还在响。
姐姐放平卷饼,在裤衩上擦了擦手——
“等这个忙完了,我带你俩出去玩。”
后一句,
姐姐说的很强硬,但也很轻。
得想象一下那种声音。
很强硬但也很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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