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屁声害我们笑了一路。
笑是有弹性的病毒,在我和姐姐的对视中来回增幅。
我们踩着梧桐街,漫无目的的走过一家家店铺。
副食店的电视机一本正经的聊着南下的冷空气。
七点半,很早的夜晚。
姐姐马达似的弹着嘴唇,模仿那段刺耳的屁声。
她拉着我使劲摆手,故意抬腿走出阅兵的步子,每往上踢出一脚都让裙子更紧的包住她的屁股。
姐姐真的不瘦。
我想到舞舞在听过我的形容后气气的说姐姐是个肥婆。
舞舞绝对在嫉妒。
肥婆少说也得是朱海军那种。
我仰头去看姐姐侧脸的轮廓,一点不比大脸广告里对着镜头卖化妆品的明星差。
这样的姐姐也是从细细的小孩长起来的。
真神奇啊。
……
姐姐没说我们的目的。
我不确定她是否记得,我约她见面是为了还她手机。
我很高兴她没提这个事情。
一针见效的广告被我折在羽绒服的内袋里。
陈阿姨的衣服很能装东西。
……
梧桐街附近算是热闹的地区。
除了教堂,周围的建筑也刻意弄的比较西方。
咖啡店的方格橱窗把街景切成块状。
这些店门都挂着铃铛,推开就会叮叮响。
我数着自己的步子。
姐姐走两步,我三步,有时候三步半。
临街的店铺都喜欢整面整面的玻璃墙,天色一暗,两边的铺面整齐的发着光,像海鲜市场的透明鱼缸。
我停在橱窗前观察我肿肿的左脸。
我看到自己半透明的身影盖住店里的客人。
他在我体内用杯耳很小的杯子喝烫烫的咖啡。
姐姐也懂这个游戏,她挺肩站在旁边,用宽度和高度炫耀她的胜利——
她盖住了吧台里的两个服务生。
正对橱窗的座位也有一个客人。
我们跟那个客人玩了会“你以为我在看你其实我只是在看我自己就算我在看你那又怎么样呢”的游戏。
橱窗里的姐姐比我高出好许。
我不太愿意跟她并排。
我望着橱窗里的姐姐,橱窗里的姐姐也望着我。
我们像张电影海报。
姐姐说她一米七。
我说我将来也可以。
她坏坏的摇头,瘪起嘴说你估计没戏。
我使劲踮脚。
姐姐放平手掌,带着一种想要惹我生气的调皮量了量我与她的差距。
手掌按上我的头顶时她忽然问我,在隔间的时候为什么想要她摸。
“啊……”
话题转的太快。
我一下也说不清楚。
咂了半天嘴。
橱窗里男人的咖啡冒起弯弯曲曲的热气。
“……就是很暖和。”我说。
“暖和?”姐姐往旁边甩头,落到眼睛的额发朝右边让路,“我告诉你哦,我是冷血动物,报纸上都这么说。”
像是为了证明什么,姐姐冰冰的指头钻进我的脖颈。
“噫!”
我抖了个冷颤。
我连忙说不是温度,是动作,是你蹲下来问我怎么了的那个动作……
那个动作。
“……”
姐姐的口型圈成了哦,好像懂了什么。
那个动作很暖和,我说。
“暖和暖和,我看你就会这一个词……”
她的凉手还塞在我脖子跟衣服的间隙中。
很快,她联想到了什么,勾起指甲挠了挠我的背,有些突兀的问我,“妈妈呢。”
你妈妈呢,她说。
我说我没有。
姐姐料中似的点头,很短的沉默,她说没有也有没有的好处。
……
我猜也是。
都说男生的弱点是妈妈。
像朱海军,我骂他妈的时候他气成那样。
没有妈妈就没有弱点。
没妈的事我跟哭包也讲过,他好同情我,还替我哭。
不知道他在那自以为是些什么。
像舞舞就不会在乎。
……
橱窗游戏也玩够了。
我们继续往前走。
路上老有人回头看我。
姐姐全帮我瞪了回去。
她使劲拍着我的背后。
“全是泥巴。”她边拍边说,“你跟推土机上床了吧。”
唉。
是被朱海军推倒的时候沾上的。
好不容易从陈阿姨那拿了衣服,第一天就出了事故。
……
走过一束街灯,姐姐让我停步。
她摸着下巴,眼珠顺着我转了几个上下。
然后拍了拍裙子的侧面——
那里的褶边是一个口袋,里面鼓鼓的躺着奶奶的钱。
“来,小梅毒,姐姐带你打扮。”
……
二十分钟后。
生平第一次,我进了步行街的服装店。
她说她的病叫淋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