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博篇老爸失常

我在宿舍睡的正好，不知道在做什么梦，突然被猛烈的敲门声惊醒了。

“彭博，彭博！快起来开门！”小陈叔叔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小陈叔叔，怎么啦？”我心里一惊，赶紧问道。

“快开门！穿好衣服，我接你去医院！”小陈叔叔的话让我腿软了一下。

好消息？老爸兑现承诺了？让老妈第一眼看到我？坏消息？不！不！不！呸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怎么回事？”我急忙边穿衣服边问。

“叔叔，彭博妈妈怎么啦？”丫头，我们宿舍第一床，被敲门声惊醒，起来开了门，我赶紧问道。

“走！”小陈叔叔进来了，看到我已经胡乱套上了衣服，对正在穿鞋的我说。

“到底怎么啦？”我边跑着提鞋边问。

“出事了！”小陈叔叔站住看着我说。

“什么？”我突然腿一软，一下子往前扑去，小陈叔叔正好一把接住了我。他二话没说，一下子反手背起我朝楼下跑去。

“我妈，我妈她怎么啦？”我说着眼泪就不停的开始涌出。

“不行了！”小陈叔叔犹豫了一下，声音颤抖的说。

“妈！”我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声，在半夜寂静的楼道里震耳欲聋。我开始催促着小陈叔叔，哪怕他已经快到了极速。

我看到了妈妈，她静静的躺在那里，显的那么瘦弱无助，那么孤单凄凉。一股深入骨髓的疼痛从眼中开始蔓延，随着一根根神经痛入每一寸肌肤。一股浓到化不开的失落从内心如潮水般涌出，瞬间淹没了整个世界。

我呼喊着，嘶叫着，想用最大的声音让老妈回答，但她还是那样静静的躺着，静静的躺着。我明白了，她永远不会再想往日一样笑着叫我狗蛋子了，永远不会在娇嗔着说烦死了、别叫了！永远不会再唠叨着说那些关心的话了！永远不会再在我睡着后坐我床边静静的看我了！永远不会再要求我在家陪她了！永远不会再做好吃的轻轻的叫我了！永远不会……

我的老妈，我最不舍的老妈，我最冷落的老妈，世界上最爱我老妈，那等了我俩天想和我聊聊的老妈，就这样突然的走了，永永远远都不会再回来了，留下无数的遗憾，无数的牵挂，就这样走了。

我哭喊着，发泄着内心无比巨大的苦痛和悲哀。我叫喊着妈妈，叫喊着给了我最宝贵的生命和最无私的爱意的妈妈，她不回答，她不回答！

妈妈，你让儿子怎么能舍的下？你让儿子怎么能受得了！你让儿子怎么能禁的住！你把儿子的心都给撕裂带走了！老妈，求你，再听儿子说句话吧！再听儿子说句爱你！再听儿子说句对不起！好吗？老妈！

妈妈就那么静静的躺着，对我的遗憾和歉意好像从未在意，我知道，当妈的不会怪罪儿子，可是，你不让儿子把该做的都做了，儿子怎么能不怪罪自己？儿子怎么能不遗憾终身，怎么能不在歉意里挣扎煎熬！妈妈，求你，再给儿子一次机会吧！

妈妈就那么静静的躺着，对她平日最关心，最爱护，最心疼的儿子的叫喊无动于衷。她为她的儿子操劳了十七年，没有吃到一口儿子做的饭，哪怕她要求了好多次，她儿子都没有满足她这个小小的要求。她现在那么的平静自然，好像对这一切从未在意，但是，妈妈，你可知道，你儿子现在有多悔恨，有多遗憾！我恨不得时光会倒流，回到你在床前静静看我的时候。如果可以，我会用我的一切，包括生命去换取那一刻。我会在那一刻把我对你的爱全部说出来，会把我应该对你做的一切全都做够！

老爸被现实击垮了，几度昏厥。醒着时木然的跟机器人似得，小孩子似得赖在小姚怀里不肯出来，完全没有了往日杀伐决断的风采，变成了一个痴痴傻傻的木头人。我在悲痛欲绝之时，不得不挑起葬母的担子。

我知道，老爸的悲痛不会比我少一丝丝，这个中年男人被丧妻之痛打击的自闭了，对外界的一切都毫无感受了，提线木偶似的任由小姚抓着手指挥。

从追悼会到火化，小姚安排好了一切，我才可以在接受别人哀悼和慰问之间用眼泪和痛哭发泄自己对妈妈的怀念和不舍。

几天里，老爸没有丝毫好转，昏睡的时间占了大部分，醒来就是在小姚怀里哥哥、丫头的撒娇。小姚好像早已接受，并且转换到了老妈的身份，无微不至的照顾着老爸的一切，并且温柔到极致的任由着他的撒娇耍赖，直到老妈火化的第二天。

我家的客厅，姑姑在沙发上默默垂泪，姑父在姑姑身边小心伺候着。我在一遍遍的翻看着全家的几本相册，想着老妈生活中的点点滴滴不时痛哭。老爸，这个平日英俊帅气、阳光精神的中年帅大叔，变得胡子巴萨、脸色暗淡，蜷缩在沙发，一如几天来的样子，紧紧搂着小姚，跟一个受到惊吓的小孩子似得。

“以后这日子可怎么过啊？小英走了，国栋成了这个样子，彭博啊……”姑姑说着抱住我哭了起来。

“彭博，不用怕，以后姑姑就是你的姑妈！不仅仅是姑姑，还是妈妈！姑父就是你的姑父(四声)，不仅仅是你姑姑的丈夫，还是你的另一个父亲！有我们在，我们会照顾好你的一切！”姑父坚定的沉声说道。

“哥哥，哥哥！好了，事情都过去了，你该醒醒了！”小姚听到这些，也默默的抹着眼泪，轻轻的摇晃着老爸，用这几天来的称呼和语气温柔的说道。

“丫头，干嘛呀？我要睡觉！”老爸眼睛都不睁的撒娇，并且更加用力的抱紧了小姚的腰，脑袋好像要钻进小姚的胸膛，再不肯出来。

“不要睡了，该醒醒了。你还要照顾儿子呢！你答应了丫头的呀，你忘了？”小姚声音大了一些，并且想把他从怀里拉出来，让他面对现实，不要再自闭下去。

“答应什么啦？我不管，我要睡觉！”老爸根本不理小姚的这一套，越发撒娇耍赖的厉害。

小姚突然使劲，一把把老爸从她怀里推出，抓着老爸的肩膀拼命摇晃着，大声的说:“彭国栋，你老婆死了，你的丫头已经死了！你该清醒清醒了！你看看我是谁？是你老婆吗？是你的丫头吗？这几天我觉得你可怜，觉得你受不了嫂子走的痛苦，我好好将就了你几天。没想到，把你将就的这样不敢面对现实了！彭国栋！你该清醒了！”

“你干嘛？丫头！我好累，我要睡觉！”老爸说着又想往小姚怀里钻去。

小姚咬了咬牙，用手在老爸的脸色使劲拍打了几下，大声叫到:“彭国栋！你的丫头死了！你老婆死了！你亲自送走的！”

老爸的眼睛睁开了一点，好像认出了小姚，但马上又闭上眼睛，想继续钻进小姚怀里，以躲避这个让他心碎的现实。

小姚端起茶几上的一杯冰镇饮料，唰的倒向老爸的脸上，厉声叫到:“你老婆死了，丫头死了，小英死了，你还去参加了葬礼！”

“小姚！别吓坏他！”姑姑赶紧叫着往跟前走去，想制止小姚的进一步动作。

“滚！”老爸突然大喊了一声，意识好像清醒了一点，但马上又闭上眼睛，往小姚怀里钻去。

“啪啪！”小姚咬着牙，抡圆了胳膊，狠狠地打在老爸的脸上，尖利的声音让我吓了一跳:“彭国栋！你老婆死了！你醒醒啊！”

“小姚？你干嘛那么打他……”姑姑过去拉住小姚的手，喊道。

“小姚？”老爸虚弱，但声音清晰的叫到。

“老板，你总算认出我来了……”小姚摔开姑姑的手，哭着抱住了老爸。

老爸从小姚怀里挣扎出来，迷茫的看着周围的一切，嘴里喃喃的叫着:老婆，老婆！又一次昏迷了过去。

“这一下就清醒了，放心，睡一觉起来应该就没事了。”小姚看着昏倒在她怀里的老爸小声的说，说完就想抱老爸起来，但几次都没成功。姑父和我立马过去，抬起老爸走向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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