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朝向通往未来的彼岸

“比迪斯先生，这是您的马车。我想车上的货物应该一点儿也没少，麻烦您过来清点一下吧。”

“不必，不必！对于公主殿下的手下，我还是充满绝对的信心的。”

“您太客气了。那么，我的使命也算是达成了。两位请保重，我也要回王城找公主殿下复命了。”

当威德玛部落的一位士兵乔装成平民，将比迪斯那辆熟悉的马车再次带到了比迪斯的面前，他内心的激动之情无以言表。

干狄娜公主的承诺终于在他们通过威德玛部落边境之后得到了兑现。

抚摸着那匹陪伴自己已久的枣红色老马，比迪斯感觉自己的手竟然有些微微颤抖。

“一路顺风！再次感谢您的帮助！”

在告别了那位友善的士兵之后，比迪斯立刻跳上了马车的货仓。

所有制作松饼的工具——炉架，煎锅，木炭，包括松饼制作所需的原材料，全部完完整整地放置在远处。尼迦高地寒冷的气候，让这些食材得以原汁原味地保留了下来。

当然，出了少量的面粉出现了受潮的情况——不过这也无伤大雅。

另外，让比迪斯感到欣慰的是，他那一箱从西斯罗王国出来便一直带着的一箱西斯罗金币，终于也完璧归赵了。

“瞧瞧你的样子，一旦看到了心爱的钱币，就连眼珠子都要飞出来了。”

加百莉在一旁毫不客气地吐槽着。比迪斯轻轻咳嗽了一下，随即把自己刚才的失态抛到了身后。

“说得好像你不会在乎这些圆圆的小玩意似的……”

加百莉”噗嗤”一下笑出声来，然后伸手狠狠抓了一把箱子里的金币，塞进了自己的兜里。

“喂，省着点！这才过了多久，这一箱金币就只剩下一半了……”

“你还会帮咱挣的！不是吗？”

加百莉这么一说，比迪斯只能用一声长长的叹息予以回应。

“怎么了？难道你不愿意么？”

“没有的事！”

“嘻嘻！真是搞不懂你们人类雄性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明明心里高兴得不得了，却非要做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比迪斯没有继续把加百莉的话接下去。

“既然已经没有什么落下的东西了，那我们也应该继续我们的旅程了。”

“咱一直期待着呢。”

加百莉随即一把跳上了马车的座驾。她的眼珠”骨碌碌”地转着，兴奋地打量着四周，然后开始以熟练的动作把脖子上的围巾扎得更紧了。

她看上去十分高兴，比迪斯感觉这应该不是自己多心的想象吧。

……

终于，两个人的旅程，又一次将要展开新的篇章。

在成功通过边境之后，巴巴多萨所率领的军队停在了一个叫做”巴布迪拉”的边境小镇稍作休息。由于部落的首府城市位于整个威德玛部落领土的东面，在离开巴布迪拉之后，巴巴多萨陛下和干狄娜公主就将不再往南边进发了。

“恐怕我们只能就此别过了……”

巴巴多萨对比迪斯的提议表示理解。当然，由于干狄娜之前向比迪斯保证过，她会安然无恙地将比迪斯留在戈多拉图城内的马车带回到她的身边。所以，她安排了几名亲信，再次乔装回到潘巴尼部落的领地，为负责驾驶马车的侍卫通报比迪斯和加百莉所在的位置。

“希望在今后，我们还能够有缘相见。”

“一定会的！公主殿下，我们一定会再见的！还有尊敬的巴巴多萨陛下，你们一定要保重身体。”

“出发！”

比迪斯和加百莉目送着威德玛部落的队伍渐渐离开了巴布迪拉。而此时，比迪斯也驾驶着马车，再一次和加百莉行驶在了无尽的荒原之上。

“对了，咱们接下来的目的地，应该是哪里了？”

“再说呗……按照地图，从这里一直到威德玛的南部边境，中间还要经过七座城市。至于离开尼迦王国之后的下一个国家……我想……是……”

比迪斯把头瞥向了摆在身旁的那份用羊皮纸制成的塔瓦兰大陆地图。

“柯斯坦尼亚·阿依夏公国！”

“真是一个拗口的名字。”

“听说那里的水产资源特别丰富。”

“水产？”

“鱼，虾，贝壳，还有一些奇怪的甲壳类生物。而且，柯斯坦尼亚距离大陆南部的海域，已经相当近了……”

“是吗？”

加百莉表现得很兴奋。不过，比迪斯却是把话只说了一半。这也就意味着，比迪斯和加百莉，距离他们旅行的终点，又近了一步。

“你怎么了？怎么不继续往下说了？说到好吃的东西，你应该表现得开心得多才对。”

“我有做出什么不开心的举动吗？”

“没有？”

“没有。”

“真的没有？”

“没有！”

还以为加百莉又要发作，比迪斯赶忙闭上了嘴。他专注地看着前方的道路，手握缰绳，只听见身旁的加百莉嘴里像蚊子一样不断地絮叨着。

“早知道咱就不担心你了。”

可比迪斯却面无表情地把视线望着天空。

“那个……我问你个问题。”

“哈？”

“要是有一天，我们必须要分开了，你的心里会怎么想呢？”

“干嘛在阳光这么灿烂的时候，问咱这么让人不开心的问题呢？还有你脸上的表情是什么意思？一脸吃了发霉面包的样子，看上去怪恶心的。”

“我就随便问问。”

加百莉没有做出什么明确的答复。比迪斯自然也明白，他心里任何的想法，在这位大天使的面前是永远无法被隐藏起来的。

但是，在经过短暂的沉默之后，加百莉还是开了口。

“话说，你们人类，就那么害怕分别么？”

“和自己最喜欢的东西分开，不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吗？”

“可是，喜欢的东西又不是只有一件啊。若是没有分别，就没有机会去接触更多美好的事情了呐。”

比迪斯在心里默默地笑话加百莉太过于理想主义，而事实上，此刻他的眼中，却是什么都没有。

他在脑海中反复思考着加百莉所说的话。

“本来就是嘛！”加百莉把双腿翘得高高的，然后像个智者一样对着比迪斯念叨着。

“人们总是习惯于将目光停留在过去的美好上——毕竟那些已经经历过的，才是真正触摸过的，能够留在记忆当中的东西。”

“未来的一切都是未知的，而留在过去，能够保证自己手里已经拥有的不再会失去。呐！咱觉得，其实这样想并没有什么不对。因为过去，有后悔有甜蜜有来不及珍惜的事情。”

“所以人们总是回头，想重获那些曾经的快乐，能再来一次机会去做那来不及的事情。不过，这并不能成为人类停滞不前的理由和借口啊。”

“日子在时间的推移下不断前进，为了不至于被落下，你们人类也要不断地顺应着时间勇往直前。不然就会变成卑微的麻雀——它们永远无法像老鹰那样飞上青云，是因为它的眼里只有稻谷。”

加百莉滔滔不绝的话语让比迪斯一时间有些难以适应。仔细回味了一下，他竟然觉得似乎有一些趣味。比迪斯像吐息一般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加百莉毫不客气地踩了他一脚。

“看你一眼似懂非懂的傻瓜样，就知道你压根没有认真在听咱说话！”

“我听着的……”

“呸！”

加百莉侧眼看向比迪斯，然后把翘着的腿放了下来。

她静静地靠在了比迪斯的身上，随后又眯起了双眼看向四周掠过眼前的景象。

“你说，和自己最喜欢的东西分开，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那么，在你的心里，现在最喜欢的东西是什么呢？”

“我……”

像是被反将了一军，比迪斯陷入了无言的沉默。

“不准不说话，也不准用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来敷衍我！”

“……”

“咱只给你一次回答的机会！要是回答错了，是要受到惩罚的！”

天空万里无云，满眼的湛蓝。比迪斯想假装不说话，但加百莉却是不依不饶。他只能含糊地说出了一个别人根本听不清的单词。他相信眼前的这位大天使长一定听明白了。

他看到加百莉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后面的事情，比迪斯已经不愿意再提到了。

“要是以后有机会，就把这次的对话写进回忆录里面吧。”

他的确是这样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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