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神话之境

风，在耳边咆哮。

眼中所映照的是愈渐远离的月与星辰，而身后则是不断迫近的奇异宫殿群。

她在坠落。

明明前一刻还在享受那种脚踏实地的安稳感，现在陡然出现在半空中，这种变故着实令她感到不适。

怀抱着郝芷，巨大的风阻令她四肢胀痛——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丝毫防护，她根本无法在空中完成吟唱。同理，在流动的大气里她也无法写出固化的卢恩文字。

及便她掌握着行使神秘的力量，但在没有术式强化的情况下，她的身体素质也就比一般人好上一些，况且就算有术式的加成，从这个高度摔下去也是难逃一死。在这个高度，『寂静十字』所能给她带来的加护与一张薄纸并无差异。

在这种情况下，似乎做什么都是枉然。

真的是这样吗？

衣摆在下落的途中烈烈作响，翟晓梵一手加大力量抱住郝芷，另一只手凌空一挥。

新月似的大镰自虚空中浮现，那一刻空气中的以太受其影响也有些固化的倾向。

虽然只有一瞬，但这一瞬足够了。

在0.36秒的短暂时间里找回了着力点，手握镰刀的腕部连带着她的身体猛然一掀，白瑕的镰刀脱手而出，直指下方渐近的大地。

“轰——”

兵刃脱手，划破以太带来的巨大反作用力让她们下降的速度明显减缓了不少，但对于眼前这个局面而言，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善，余下的约莫3000米的距离，对于二人依旧是致命的高度。

但是——

在巨镰砸碎的石板间；

在宫殿的空隙里；

在少女身后与地面不断压缩的空间里。

那是花儿，洁白的昙花一瓣瓣飘散着洒满了这寂静的天地。

这些花瓣并非单纯的堆叠——在重力的加速度作用下，即使是撞上了柔软的花瓣，对于结果而言除了死的浪漫点并没有什么改变。

离地面距离越大，人体所具有的势能也就越大，当人体下落过程中势能逐渐转化为内能与动能，自身的速度就会变大。

在她们这个高度，即便下面不是地面，而是海水，那么二者之间的差别也不会太大。

身体撞在花瓣上，像是穿过了一个由花色构成的通道，数十层薄薄的花的屏障起到了很好的缓冲作用——如果非要用什么来比喻昙花所构成的东西的话，威化饼干应该会很好理解吧？

“没事儿吧？”

“没事。”

跌落到地上，有些狼狈的打了个滚，翟晓梵松开郝芷，活动了一下有些酸麻的身体，向她问道：“这里是哪？”

另外三个人并没有和她们在一起，不过考虑到工藤薰和他们在一起，那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而且景色变了，刚才在刚才的天幕尚且明亮，现在却已经像是午夜之景。

“应该是奥林匹斯山吧，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

对比记忆中的地图资料与刚才在空中恍恍惚间看到的下方的风景，郝芷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她们现在所处的地方的轮廓，大致与奥林匹斯山相同。

奥林匹斯山是希腊最高峰（2，917公尺【9570呎】）。属爱琴海塞尔迈（Thermai）湾附近的奥林帕斯山脉。

虽说他们刚才也在爱琴海的海域附近，但离这座山还是有那么些距离的。

而且——

“怎么看这里也不像是现实生活中会出现的啊……”

抬头看着空中，翟晓梵喃喃道。

一座座化为废墟的宫殿，大理石制的主干，让其在浩劫后依旧能亏到往昔的华贵。

眼前的场景像极了她曾经去过的圆明园遗址——虽然没有亲历过，但翟晓梵能明白这里所发生的战争，绝对被历史上那场人们所熟知的暴行更加凶险，胜与负的转折决定的是整个人类种族的存亡。

不过若仅仅只是几座依山而建的神庙残骸，还不至于让她发出这样的感慨。

神庙依山而建，却游离在山的躯体之外。浮空的宫殿群，它们环绕着悬浮在奥林匹斯山的上空，保留着战后原始的残骸。静默地，像是在为后来人述说着什么。

“呼——我说薰姐，能换个姿势吗？总感觉怪怪的……”

身后传来赫恩有些无奈的声音，紧接着就翅膀煽动的声音和呼啸的风声。

“就你们兄弟要求多，早知道就该让你俩自由落体掉下去算了。”

驮着工藤薰的，是一只和狼差不多高的四脚兽。它生有双翼，如鹰般的前爪挂着帕特里克兄弟俩。

狮子和鹰向来都被看作是各自所在的类属中的王，而狮鹫则融合了这两种动物的威严。

但这一只明显与神话书籍中描写的狮鹫的形象不同——他的后半身形似马匹。

骏鹰，这种生物的名字。

中世纪诗人阿里奥斯托在《疯狂的罗兰》一书中，首次提出了这种生物的来源。

以马为食的狮鹫，同一匹母马**生出了它，从他的父亲那里，它继承了羽毛，翅膀，前足，脑袋和爪子。

骏鹰在19世纪浪漫主义诗歌中偶有出现，尤其是在20世纪和21世纪大量描写中世纪奇幻题材的文学作品中，它完全取代了它父亲——最初的狮鹫的地位。

眼下，这可以说是世界上仅存的一头骏鹰，同样也可能是世界上仅存的一头神话造物。

“话说你们觉不觉得呼吸有点困难？”

从坐骑上回到地面，工藤薰蹙着眉。

“是有点——高原反应吧。”

“以太浓度是刚才的数10倍。”郝芷突然开口，指着手中泛着蓝光的某个怀表状炼金器物，“对于普通人，这是足以致死的密度。”

是这样呀，这样一来就能解释了。

闻言，翟晓梵像是想明白了什么，直勾勾地盯着天上悬浮着的宫殿。

这里是奥林匹斯山，却又不是奥林匹斯山，这里是依托于地球而存在的更高位的空间，是仅存于古籍与游吟诗人幻想中希腊神话上演舞台。

曾经的众神的居所，埋下永夜纪年术式的基石。

“这里是奥林匹斯山，真实的存在于神话中的奥林匹斯山。”

淡淡的，她说。

“走吧去山上，邀请我们到这儿的『主人』应该在那儿等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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