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学院长

默西亚圣学院是帝都诺门格中一所历史悠久的学府，它的建立时间可以追溯到雷尔斯帝国成立之初，那时轰轰烈烈的大陆战争刚刚平息不久，十三个国家的统治者们聚集到这所学院中进行和平谈判，最终签署了著名的《默西亚公约》。

但世上没有永远的和平，如今近三百年过去了，即便是《默西亚公约》也在漫长的岁月中逐渐失去效力，大陆各国又开始蠢蠢欲动，其中以野心勃勃的雷尔斯帝国为首，五年前帝国集结力量北上与沙漠民族开战至今。

说是沙漠民族，但大家都很清楚那其实就是位于帝国以北的斯卡亚特王国军，双方为了不在明面上撕破《默西亚公约》因此都很有默契地自称派军在边境扫荡盗匪，而法兰就是在那个时候参军并一路立下赫赫战功成为史上最年轻的军团长。

随着双方的冲突愈演愈烈，《默西亚公约》的效力也越来越薄弱，可以预见的是一场空前的战争即将到来。

不过这些都无关紧要了，从今天开始法兰不必再考虑如何行军打仗，他回到了作为大后方的帝都诺门格，根据军部的推荐信他将在默西亚圣学院担任特约教官，负责实战魔法课的教学工作。

法兰提着行李箱站在默西亚圣学院门口，抬头仰望金碧辉煌的门庭以及两侧的石质狮鹫雕像，心中感慨万千，在前线他从未见过如此宏伟华贵的建筑，甚至经常连饭都没得吃，帝都的富饶与前线的贫瘠形成了鲜明对比，难以想象在血与火交织的战线以外原来还有这样的“世外桃源”。

他的呆滞被进出的学生们视为乡巴佬的特色，每个人都投来礼貌中藏着鄙夷的目光，然后自觉地远离法兰几米之遥，仿佛他身上带着某种流感病毒。

对这种情况法兰只能报以苦笑，他看起来确实很不入流，那些学生们穿着丝绸材质的精致服装，可能上面的一颗扣子就足够买下他全身的行头，毕竟脱下军装之后他看起来和普通的平民没有任何区别，而默西亚圣学院则毫无疑问是上等人才能进修的圣地。

法兰迈步走入大门，在偌大的学院里转了一个多小时才终于找到了院长办公室的所在。

出乎他意料的是院长卡姆居然早就备好了茶水在等他，身为默西亚圣学院的一院之长，卡姆看起来比想象中年轻得多，那张英俊的脸孔冲法兰露出微笑：“听人说你进入学院之后我就开始准备红茶，结果茶快凉了你才出现。”

“这里太大了，我有点找不到路，要不是运气好的话说不定你得再多等一个小时。”法兰把行李箱放在地上，然后将准备好的推荐信递给卡姆：“我是从前线调任到后方的特勤教官法兰·赫提斯。”

卡姆接过信却没有看，而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法兰：“三个小时以前我就接到了新任特约教官即将到任的通知，一并寄来的还有你的档案袋。”

“军部的效率还是那么高，这样我就放心了，能省去我不少麻烦。”法兰松了一口气，按理说这些档案需要他亲自去军部提取，这是一道相当繁琐的手续，尤其是在那位书记官对他十分不满意的情况下。

“通常我不会亲自接见一个教官或者教师，但这次我决定破例。”卡姆继续说。

“哦？”法兰扬了扬眉毛。

“我看过了你的档案。”卡姆用手指敲了敲左手边的一个大号信封，脸上露出微笑：“我还从未见过如此简洁的个人档案，除了名字、性别和军衔以外，你的履历居然全都写着‘绝密’，连我这个即将成为你直属上司的院长都无权查阅。”

“这可能是出于战略信息需要保密的考虑，我以前在前线的工作比较……嗯，特别。”法兰说。

就好比城里人不会关心庄稼汉一样，所以前线声名显赫的“铁血少将”在后方却并没有多少人知道，无论法兰为这个国家做过什么，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都只不过是某日报纸上小块刊出的简讯，远不及那些大人物之间的花边新闻更有吸引力。

而且第七军团作为高机动部队常常需要担任各种奇袭任务，这种特性则导致法兰大部分战斗过程都只能用“不可描述”来形容，所以对于卡姆这个非军部高层人员来说，他能够得到的关于法兰的信息确实不多。

不过这仅限于明面上的信息，卡姆显然还有别的消息渠道，他坐正了身体，将一杯茶推到法兰面前：“真没想到这间学院有朝一日会有幸迎来大名鼎鼎的‘铁血少将’，可我注意到你的军衔被降格成了少尉，你是史上最年轻的军团长，也是史上被降级最多的军团长，这可不像是光荣回归啊。”

“的确不是，我用军衔和勋章换来了这个教官身份。”法兰说。

“如果你不是战功赫赫的帝国英雄，我一定会认为你是个别有用心想潜入学院的间谍。”卡姆笑了笑：“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你手握王牌之师，又是最优秀的战争魔法师，无论是作为指挥官还是单兵都立下过奇功，在这种情况下战后帝国无论如何都至少要给你一个军部副总长的位置……可你却把这一切全扔了来我这里当个教官，就像是用金币买大粪一样令人不解。”

卡姆把教官比喻成大粪着实有点过分，但与法兰之前的身份相比，二者之间的确有着天壤之别。

“如果我说自己突然觉醒了教师之魂，想要当一根燃烧自己照亮他人的大蜡烛的话……你会接受这个解释吗？”法兰问。

“你的意思是你身为前线最重要的军官在某一天打仗的时候感受到了命运的召唤，于是决心成为一个教官去培育国家的下一代吗？”卡姆反问。

“嗯，差不多就是这样。”法兰说。

“哈哈，好吧，我接受这个解释。”卡姆看出法兰不愿意说，因此也不继续深究，端起面前的茶杯向对方致意：“那么从现在开始你就是默西亚圣学院的特约教官了，下午之前我会帮你把这一切安排妥善……让我们为‘命运’干杯。”

“干杯。”法兰也笑了，他端起茶杯像喝酒似地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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