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戏剧部与手术刀

“你说谎。”

蔷子同学一针见血地戳穿了真相。

是的。

我说谎了。

我假借“兄弟”的口吻，委婉地劝她放弃。

并且私吞了那两斤黑猪肉。

但是，蔷子同学又是从如何发现的呢？

我不知道。

大概这就是恋爱中的美少女多余的直觉吧。

迷之自信的直觉。

“你嘴里有梅花烤肉的味道，如果我没闻错的话，那些猪肉一定是被你偷吃了。”

蔷子同学尖锐的语气让我无地自容。

生物书上说，猪的嗅觉灵敏程度比人高7-8倍。而野猪的嗅觉甚至能闻出11公里远的食物。

果然，违反物种演化规律的蔷子同学，完全配得上“猪女”之类的绰号。

“你在侮辱我的人格。我木柯做事一向光明磊落。你说我偷吃猪肉，证据呢？你的鼻子有司法机关授权的鉴定资格吗？拿出来我看看。”

如果在气势上输了，那后续的一切终将陷入被动。

我绝不会承认自己的过错，而且还要恶人先告状，给她扣上“玷污纯情少年名誉”的罪名。

“你就是在说谎。你的嘴巴，你的眼睛，你全身上下都弥漫着谎言的味道。你就是个小偷。”

蔷子同学深邃的目光停扎在我死不悔改的脸上。

她向前迈近一步，猝不及防地在我眼皮底下亮出一把刀子。

“你明明答应过我，却没有做到。要么赔猪肉，要么赔钱，你自己选。”

.......

威胁。

赤稞稞的威胁。

威胁降临的太突然，以至于我失去了逃跑的退路。

而且，我也没看清蔷子同学是从哪里掏出那把刀子的。

不是美工刀。

更不是杀猪刀。

而一把纠缠着恨意的手术刀。

好像是从她裙摆底下掏出的？不对，是藏在胸前夹缝里的吗？

我真没看清。这点细节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现在我的生命受到了威胁。

锐利的刀尖径直逼向我的下巴颏，迫使我防卫性举起了双手。

“冷静，别做傻事。”

“我现在很冷静。谢谢你的提醒。”

“啊，其实我有听说过你是个不良少女，没想到.......”

“失望了吗？”

“没有。怎么会。与其说失望，倒不如说－－我现在很兴奋。”

“为什么？”

“抱歉，这种事我还没想好怎样向你解释。但是我可以举个例子。”

“什么例子？”

“比如说，你深爱着某个人——”

“茶殿。”

“对，你可以把我举例的那个人想象为茶哥。”

“然后呢？”

“你深爱着茶哥，无处不在的‘恶人’却总是欺负茶哥，折磨她，几乎把她逼近崩溃的边缘。这种情况下，你会怎么做？”

“我会毫不犹豫地‘杀死’他们。可以是字面上的意思，也可以是不惜一切代价从社会层面让抹杀他们的存在。我有钱，能够做到这些。”

“赞同。这样看来，你和我想法完全一致。本质上，我们是同一类人。”

“果然，你也喜欢茶殿。”

“这点我并不否认。”

“然后呢？这与你偷吃猪肉的卑鄙行为有必然联系吗？”

“当然有。因为在我看来，你就是那个‘恶人’。我只是在履行我力所能及的义务。这就是我保护她的方式。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我都会这么做。再给我两斤猪肉，我还是会把它偷吃掉，绝不可能让茶哥知道它的存在。包括你的爱意。”

我正视着那张冷漠无情的脸庞，不留余地诉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扭曲的想法。

扭曲到无所谓畏惧，即便会惨死在那把手术刀下，我也不会有一句怨言。

我就是如此深爱着那家伙。

你呢？

猪女同学。

钱或猪肉，我是不会赔偿你的。

这样的我阻挡在你面前，你下一步的选择是什么？

“纱布。”

一声沙哑柔情的辱骂。

听完我充满敌意的解释之后，蔷子同学没有进一步作出过激行为。

相反，她默默地放下那把手术刀，在我视野下方对着空气挥甩一个“X”字，然后迅速将它塞回裙子里。

“这箱子里有五斤新鲜的排骨，里面有冰块，比较重，你帮我转交给茶殿。告诉她，我想和她交往。”

........

不是.......蔷子同学，你，你真听明白我刚才的话了吗？

事到如今，你还敢让给我替你传达猪肉和爱意吗？

是不是没听说过“肉包子砸狗”这句俗语？

还是说——

你在试探我的胆量？

真以为我怕你暗藏在胖次里的那把手术刀是吗？

我由衷的为这个猪头少女的智商感到捉急。

“如果你也想吃，最多只能吃一半，不许偷吃完。”

蔷子同学双手吃力地抬抱着那个白色泡沫箱，箱盖上还贴有“野猪王生鲜连锁”猪头卡通形象的胶带.......

“还有，这是我入学以来的‘成绩单’。下次期中考试，你等着。纱布。”

蔷子同学满怀恶意地从胸前的夹缝里捏出一团小纸条，冷漠的眼神中夹杂着挑衅之意，把它狠狠砸在我脸上。

“为什么要给我这个......”

我抬手接住从鼻尖滑落的小纸条，热乎乎的，残有蔷子同学身体的余温。

.......

姓名：野蔷子

学号：20200001

高一年级上学期期中考试名次：数学100 英语100 生物100 化学100 历史100 伦理100 国文0 总分600 名次 87

高一年级上学期期末考试名次：数学100 英语100 生物100 化学100 历史100伦理100 国文0 总分600名次49

高一年级下学期期中考试名次：数学100 英语100 生物100 化学100 历史100 伦理100 国文0 总分600 名次51

高一年级下学期期末考试名次：数学99 英语100 生物100 化学100 历史100 伦理100 国文0 总分599 名次2

.......

这......

说实话。

我从幼儿园起就养成一个良好的坏习惯——考试之后绝不看公示栏里张贴的排名榜。

因为我是一个自信的人。

没必要浪费时间挤进人堆去看注定的结果。因为我肯定是年级第一名。我又是年级第一名。我总是年级第一名。排在榜单第一位的那个光辉耀眼的名字注定是“木柯”。

而我上一次的考试成绩，也就是“高一年级下学期期末考试的成绩”——

数学70.5 英语95 生物85 化学74 历史86 伦理95 国文 94 总分599.5

说来惭愧。

我有必要解释一下。

按常理，我前几次的总分都是670+。高一学年最后一次期末考试之所以才考599.5分，是因为考题太难了。连我这种应试教育的天才都觉得难，那是真正意义的难。所有学科的题目都超纲了。我最引以为傲的数学，考题中竟然出现了大学高数才讲授的知识点，所以我数学才考了堪称一生之耻的70.35分。即便如此，我那可怜总成绩也还是全市联考的第一名。由此可见，错的不是我，是那些脑子进水的出卷老师。

可是蔷子同学。

你这份成绩单绝对造假了吧？

简直荒谬。

每次考试你都是满分？骗谁呢？

哦，不对。应该说——

你每次国文成绩都是0分，骗谁呢？

我不信。

我的自尊心不允许我相信。

不行。我等一下就去找知绘老师翻看历次的成绩单，毫不留情地拆穿她自欺欺人的造假行为。

……

“还有，上一次期末考试，我数学考99分。因为名字忘记写了。你应该感谢知绘老师。纱布。”

蔷子同学一边若无其事地说出这话，一边把那个泡沫箱粗暴地塞进我怀中。

啊。

沉甸甸的排骨，沉甸甸的爱意。

“茶殿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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