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凌晨两点。
平常早就睡下了,因为要养足精神支撑自己去画明天的设计,不过今天的我辗转难眠。
不是没有失眠过,但这次很不同。明明处在昏昏欲睡的边缘,名为“不安”的小姐却大吵大闹起来,搞得我一下睡意全无,其后那个叫“纠结”的小姐也闯进来,和不安抱在一起跳起了舞,欢乐的气氛好不热闹,于是便把最喜欢火热的“烦恼”小姐吸引过来了,大家聚在一处开了个party,实在太有趣了所以到现在都睡不下。
辉星:(苦闷)嗯嗯嗯…………
头蒙在枕头上,有一刻我还在想干脆停止呼吸晕过去怎么样,但人类求生的本能将我从塔纳托斯(死神)的御座前拉了回来。继而脑袋里蹦出了各种乱七八糟的奇妙事物,这下三位小姐的盛宴又有了灯光音乐以及美食……彻底击退了修普诺斯(睡神)将我拉回了现界。瞧啊义母大人,人类是可以打败神的,您说的一点没错。
辉星:好在意啊…………
无力的呻吟连我自己听了都觉得可怜,已经够了,这是比怨念还要强大的能量啊。
大藏爱由理——那个妹妹、居然真的要来了,而且还是今晚。不,考虑到现在的时间,已经是“明天”了。这个消息不是那种以“重磅炸弹”来形容的爆炸新闻,更像是“你的爷爷昨天参加总统竞选被选上了”这样毫无实感的事。
而现在那个“毫无实感”正以“一分钟五十九秒”的速度向我压迫过来,光是想象一下就出现了电影中主角被人慢条斯理地掐住脖子,渐渐喘不过气的画面。
“啪”,自己的双手拍在脸上。
好吧,既然睡不着那就保持清醒,不要在做奇怪的幻想了。
我疲倦地起身,拖着步子走向厨房,想给自己泡一杯红茶冷静一下。
不过……在我泡红茶期间,她也可以就来到这个公馆吧?那么把煮好的水直接拿到房间里去,在那里泡好了。
走到厨房,拿到杯子茶壶,准备好盘子和调料,只花了不到三分钟。我打算迅速回房,不过却意外打翻了盘子。
在秋夜中清脆的一响,瓷盘非常自然地碎了。
辉星:……
好像以前也被说过不擅长干活来着?哦,那是壹与的笑话,随后义母大人辛辣的评论是“笨手笨脚”的,但对此我并没有异议。
不过……这也太是时候了。
不收拾是不行的,心里过意不去。我不想给这个公馆的女仆们添麻烦,她们说我“懂事乖巧”,至少要在她们心目里留住那个形象。
夜晚实在太黑了,借着月光能勉强做到准备茶具,但要收集地板上的碎片,没有光是做不到的。
假如开灯的话,会不会被发现啊……不过樱公馆的诸位应该都睡了吧?不,不对,义母大人叮嘱了今晚有客人要来,一定有即使在此时也醒着的女仆。说起来十分抱歉,因为大藏家的事让她少了一个好觉,给她添麻烦了呢。
一边想着那些琐事,我趴下身子寻找瓷盘的碎片。如果把手机带下来的话此时还能借点光,可是我一开始并没设想过这种情况。
明天得向壹与说一下,义母大人应该不会对这个感兴趣。作为管理大小事务的女仆长,壹与会把这个损失记在清单上,是否报告给义母大人是她自己判断。即使知道了是我打碎的,义母大人也不会太难为我才是,毕竟母亲大人承担了我在日本的所有开销……
仔细想一下,这件小事有可能会传到母亲大人那里啊?有点可怕。不过两位都是大忙人,应该不会在意吧,哎呀……
辉星:呜、疼……嘶。
一不注意,凌乱的碎片刺痛了我的手指。
正想站在来用月光照照是否划伤了,我听到了大门处有了动静。
[我来为您带路。]
[嗯,劳驾你了。]
距离太远,只听到模糊的两声。是她吗?我愣在原地想着。
然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还要收拾,急忙将所收集到的碎片装进袋子扔进垃圾桶,没时间确认有没有全部收拾干净了,我像逃跑一般飞快地离开了厨房。
回去的路上,我听到有人进了前厅,似乎是在那边寒暄了几句,接着脚步声响起,却不是上楼梯的声音,应该是去了客厅。
好吧,躲过去了。接下来回房安心睡觉吧……虽然不觉得自己能睡着。
本是为了泡杯茶出来的,结果最后打碎了个盘子连收拾都没弄干净,还把准备好的茶水留在那边了。完全是失败的想法,我都做了些什么无用功啊。
辉星:哈……最初不要从房间里出来就好了。
若是义母大人听到这个牢骚我会被拍脑袋的吧。转身上楼,今晚我还没做好和这个妹妹见面的打算,虽然很抱歉,就把这个重逢留到白天吧,我的妹妹。
然而我并没能回到房间。
因为接待的女仆之后上楼敲了义母大人的门。
女仆E:露娜大人,打扰了。大藏家的大小姐到了。
露娜:是吗……我来了。
房门打开,义母大人出现在视野。
露娜:辛苦你了。明明你还没在公馆工作很长时间,就把这种差事交给你。
女仆E:不,没有的事。因为还是新人,我想尽快熟悉自己的工作,这也是其中的一环。
露娜:嗯,想法不错。希望你不要认为把这个任务推给你的前辈们卑鄙呢。
女仆E:怎么会,前辈们都很体贴我,我没有任何怨言。这次也是我主动要求的。
露娜:原来如此,你还挺努力的,我记住了。明天允许你休息,现在去睡吧。
女仆E:谢谢您,露娜大人!
露娜:嗯,好好干,樱公馆不会亏待你的。
女仆离开后,义母大人也下了楼。
辉星:……
我很想知道躲在角落里偷看的我是在闹哪样,很可惜的是连我都搞不清自己现在的心情。
但是没想到义母大人居然会在这么晚的时候去迎接我的妹妹啊,看样子是一直都没睡吧,也让您操心了,明明自己说了“不想和外人谈话”,真的很对不起。
那么、接下来还要回房吗……
已经很晚了,还搞得身心疲惫,想想还是去睡比较好吧。不过……
实在是太在意了。
即使第一反应是逃避,但一想到她是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我就明白了自己的心中还有一种感觉,那个是、“期待”。
时隔四年,我终于又可以见到血亲了,所以才等到现在吗。
走吧。
我注意放轻了脚步,下楼后看到客厅的灯光正明亮着。
躲在墙后,我不敢探头,就这样偷听着她们的谈话。
大藏爱由理:初次见面,樱小路露娜桑。我是大藏家的爱由理。
大藏爱由理:十分感谢您能同意我在此住下,我听母亲大人说,这样的机会非常难得。刚才从外面也看了一下,能在东京拥有这样的豪宅很了不起,因此对您抱有了一些憧憬,现在看来,您比我想象地还要出色,简直像东京都内盛开的白樱般。
露娜:是吗,大藏爱由理。谢谢你的称赞,不过这座建筑的历史也不短了,比这里好的地方东京内还有不少,至少大藏家的目光要高的多吧?
大藏爱由理:嗯,我以自己的家室为荣,大藏家的繁华乃上上代以及上代努力的结果,我很敬佩他们。听闻您是以自己的能力起家的,能有如此成就很了不起,我觉得您就像我的祖父一样是难得一见的开拓者。
露娜:哦,看来你对我蛮有了解的嘛,理想奈和你说的?
大藏爱由理:不,母亲大人她、怎么说呢,如果让她讲起自己的好友的话,可能会难为情也说不定。不过,您和母亲大人她做了这么多年的朋友,我想您一定是温柔亲切的人。
大藏爱由理:母亲大人她,一直说自己没什么朋友,却时常提起您。想必两位一定是建立起了常人难及的友谊,我不认为自己能插足其中,但能否分得两位之间的一点感情呢?
露娜:也就是说想和我友好相处呢?倒也不是不行,看你了。
大藏爱由理:嗯?请恕我愚钝,您的意思是?
露娜:也就是说,如果你付出一点真心的话,我也可以把你当成友人的孩子这种程度来好好接待。
大藏爱由理:是这样,真心吗?是的,我理解了,今后我会以感激的真心与您相处的,还请多多关照。
露娜:哼……那就这样吧。请指教了。
义母大人好严肃啊……不如说全是带着刺的说话方式,一如既往的没用敬语,但是与对我说话时的感觉也不一样,和我对话是总能感觉到些许轻松和温和,但这次就彻底的是事务性的对话方式了。
虽然不觉得义母大人会把初次见面的对象当做自己人来看,但如果是我妹妹的话,明明稍微温柔一些也可以。不过这也全由着义母大人自己的意思来,其他人是不能插嘴的。
露娜:那么大藏爱由理……太麻烦了直接用爱由理称呼你,可以吗?
爱由理:请那么做吧,作为培养我与您感情的第一步。因为是母亲大人的挚友,请允许我用尊敬的称谓叫您,樱小路露娜大人。
露娜:让大藏家的大小姐叫我大人,这可有点承担不起呢。
爱由理:呵呵,您是个幽默的人呢。请不用在意我的身份,把我当做后辈来对待吧。
露娜:……嗯,总之,你今天才来,旅途劳顿应该需要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给你的房间已经准备好了,我带你过去。
爱由理:不,刚才接待我那位女仆小姐已经把位置告诉我了,二楼左转,走廊尽头的房间就是吧?我自己可以去的,不劳烦您了。
二楼最左的房间吗,正好和我相反,义母大人是故意这么安排的吗。
露娜:……好吧。你在这里还不熟悉,有事可以和本公馆的女仆说,她们可以解决你大部分的问题。
爱由理:啊,真方便呢。是的,我明白了,谢谢您。
露娜:嗯,那就尽快去休息吧,床铺很干净,睡一晚大概没问题了。行李明天早上就让女仆给你搬过去,不用担心。
爱由理:那个您不用操心,因为全部行李就只有这个,我一个人带过去足够了。
露娜:嗯?从中国大老远地搬过来就只带了一个背包吗……呼,你的本家在东京,倒也不是不能理解了。
爱由理:嗯,是这样的。只不过,可以再稍微耽误您一会吗?我有件非常在意的事,无论如何都想立刻知道。
露娜:嗯?现在已经很晚了……不,说吧,一个问题的程度我可以回答你。
爱由理:谢谢您。我想问的是,大藏辉星——我的哥哥大人,他在这里吗?
呃……
没想到自己的名字会出现在对话里,还被明确地问了。
我一度忘记的妹妹,却依然记着我吗,还是用如此在意的语句?
露娜:辉星吗。欸,他在樱公馆。现在的话早就进入梦乡了吧。
爱由理:……原来如此。
爱由理:(笑声)那么、我安心了。
露娜:想找他说话就等明天吧,今晚不要打扰他,没其它事的话我就失陪了。
辉星:(惊)……!
糟糕,她们要出来了,会看到我的。
怎么办,现在跑还来得及吗?可是一定会被看到我仓皇逃窜的身影的,那时候就更难解释了,既然这样……
辉星:呼——
露娜:嗯?辉星……
我主动站了出去。
露娜:(轻声)还没有睡吗?
辉星:唔嗯、是的,义母大人……因为怎么样都睡不着。
露娜:嘛,毕竟亲妹妹要来了。很紧张吧,我能看出来。
辉星:是,正如您所说。
低头畏缩着的我,像是在主动告诉她自己了什么坏事一样。义母大人似乎看不过去,拍了拍我的背让我直起身子。
然后,抬起脸的我,看到了那个身姿。
温婉优雅——我只能这么形容。站在面前的这个女孩,无论从外貌和气质无可挑剔。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令人舒坦的恬静气息,是那种刻进骨子里的大家闺秀,天生就该是大小姐的样子。嘴角挂着的那若有若无的微笑则恰到好处,不失礼节,却又一股莫名的神秘感。
这才是那个家族的后代啊,黑发黑瞳的她,完全符合日本人的审美,又有如此气质与容颜,不管谁看到都只会羡慕、并献上憧憬的这个女孩,大藏爱由理,我的妹妹。
爱由理:晚上好,辉星哥哥大人。
她向我躬身,并给了我问候。
辉星:你、你好……
不知为什么,光是站在她面前的现在,我就有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连说话都结巴了起来。干脆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起来好了。
爱由理:为什么、要避开目光呢,哥哥大人?
女孩轻笑着,向我靠近。
露娜:——好了,足够了。
义母大人却在这时把我拉开了。
露娜:都去休息吧。我知道打扰家人之间的再会不好,但是你们明天早上想顶着熊猫眼起床问候吗?因此,现在去睡。
就像得到释放般,我松了一口气。
辉星:我知道了义母大人,立刻就去睡!那、那个,妹妹?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好吧,今晚没精神了,所以先走了,对不起!
立刻就溜到楼上去了。我真是个不争气的家伙啊,但是没办法,已经支撑不住了,请原谅我,母亲大人父亲大人。
回到房间,呼吸急促的我没有马上倒在床上,而是抱着头苦恼了起来。
啊啊……明天该怎么面对那个妹妹才好呐……
已经要哭了,但是现在一个人在房间里流泪就实在太凄惨了。映象里我很长时间没再哭过,可本质上我是个泪腺发达的人,有时就算抹抹眼睛也会有泪水淌出来的。
虽然我通常都不喜欢太阳,但唯独今晚我希望它明天不要升起,就让我被修普诺斯带走,关在睡梦里吧。虽然如果见到了塔纳托斯就很可怕了。
门:咚咚。
有、有人敲门?!
辉星:……是哪位?
门:啊,您还没睡呢,太好了。哥哥大人,我是爱由理。
噗唔唔唔不管睡神还是死神也好快来救救这个可怜的我吧!!
门:辉星哥哥大人,能否打开门呢?不会打扰您很长时间的,我保证。
辉星:……是,我来了。
已经无处可逃了,向命运低头吧。
爱由理:(微笑)又见面了呢,哥哥大人。
辉星:欸豆……我、还不习惯哥哥大人这个称呼。
爱由理:是那样吗?但是请让我这么叫你吧,这是最适合的了。
辉星:嗯……我知道了。你——
怎么知道我是这个房间的??
爱由理:过去十多分钟了吧,我还以为您一定睡了呢。从外面看只有这个房间亮着灯,所以才敲门试试的,果真是您呢。
啊啊,真是聪明的女孩,起码在观察方面比我敏锐多了。
辉星:所以、你有什么事?
爱由理:给,这个。
辉星:嗯……创口贴?
爱由理:手指,流血了。
爱由理:虽然是不经意看到的,但是伤口还很新,是刚弄的吧?即使是小伤口,不保护起来的话说不定感染。
辉星:…………
低头去看自己的手指,嗯,还在疼痛,但我在情绪低落的时候并没注意到。流出的血已经干涸,但伤口出还在冒出细细的血丝。
辉星:在哪里弄的、创口贴?
她的行李只有一个背包,不太可能会把这种无关紧要的东西放在里面吧。是在公馆里找的吗?
爱由理:自动贩卖机,我去买的。呀,日本真是方便呢,大街上就有这种设施。
辉星:什么……
这么晚,出去,买了一个创口贴?为了我?
爱由理:需要我给您包上吗?
辉星:不不不、不用。
爱由理:(微笑)那就算了。不知道您在哪受伤了,可我希望您能保护好自己,即使微小的事也要注意。但是……如果我做了多余的事,请告诉我吧,我会反省的。
辉星:不、没有,没有的……
爱由理:那就好。我只是给您送这个的,处理好伤口请尽快休息吧,因为真的不早了呢~
辉星:嗯,哈、哈哈,是啊……
爱由理:那么,晚安,哥哥大人。
辉星:嗯,晚安——
辉星:爱由理……
我说出她的名字的时候,房门已经被带上了。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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