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事故

——五天后的清晨，一间并不算起眼的小酒吧的地下室中，三人围成一圈对坐；圈外，阴影中有两个握着短管猎枪的青年人，而从地下室通往上方的台阶末端，阳光投下一位监视者的影子。

莉娅，琪拉，以及一个戴着金丝边眼镜的男人。男性风尘仆仆，女性焦躁不安。

莉娅的瞳孔中有些血丝，琪拉的情况稍好一些，当男性坐下时，她只是默默地抿了口酒。

昨天夜里，两人再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前往寻找了艾丽莎。

结果是零，或者说，是比零更加糟糕的负数。

作为一位优秀的魔法师和炼金术士，在储藏室的地下，艾丽莎有着一间工房，工房中存放着或合法，或不合法地得到的大量用于炼金技术研究的材料，它们中有许多能够发挥不可思议的作用——而另一些则隐藏着致命的危险，比如硝酸盐产物，在沉重地撞击下，它们往往会引发剧烈的爆炸。

这个时代，化学虽然已经成为了一种独立的学科，但还未有独立的研究方法。足以引发剧烈爆炸的产物并未放在避光的黑色瓶中，置于坚硬的保险箱内，而是随意被放置在房间里。

当莉娅和琪拉走到艾丽莎的房门前时，不可思议的是，店铺的橱窗全部破碎殆尽；那些并不重要的廉价商品横七竖八地躺在地面上，与破碎的玻璃窗混杂在一起，许多所谓的“灵药”掉落到地上，混在一起，即便站在门口也能够闻到房间里散发出令人心口烦恶的气息。

在任何人看来，这都无疑是一场残暴的入室抢劫。

但对于相当熟悉魔法的两位少女冒险者而言，她们都知道，这和入室抢劫或者尾随抢劫没有任何关系。

艾丽莎过往曾经在长爪半岛的彼海姆偷师学习魔法，这之后外出游历，连不可思议的精灵法术也有接触。围绕着房间的防御法阵连她们都不敢保证能全部破解，但此刻，两人都能清晰地感觉到法阵已经破碎消失了，空气中弥散着破碎的奥术能量，如同风暴过去，一片狼藉。

原本她们对于自己的房间的法阵抱有最高的信心，但此刻，她们连这样的信心也不敢持有了。

两人用随身携带的火石点燃房间里熄灭的蜡烛。储藏室的法术防御也被破解，那些被存储着的，活化的炼金产物在由如同小拇指粗的铁条制造而成的笼中疯狂地跳跃扭动，在魔力耗尽前，它们都会持续地以这样的动作活动下去。

两人略过了这些艾丽莎的小发明，径直走入到艾丽莎的工房里。

不用说，工房已经炸成了一片废墟。莉娅能够闻到火药的气息，古代的炼金术士在漫无目的的尝试过程中经常会使用硝石和硫磺等原料，带来爆炸事故，即便是今天也不能避免。

但两人一点也不相信这情况是因为艾丽莎自己的失误所导致的——最为明确的理由便是，如果真的是因为爆炸，那么艾丽莎的尸骨呢？

总不会炸的灰飞烟灭，那是完全不可能的。

两人调查了相当长的时间，终于，在墙壁的最顶端发现了几滴格外细微的血迹。

哪怕再如何不愿相信，再如何愤怒，两人也只能接受事实——艾丽莎很可能已经逝去，而凶手，她们可能永远也找不到了。

两人的心头都产生了某种程度的绝望感——她们又漫无目的地寻找了半夜，试图得到艾丽莎留下的某些讯息，但在持续到半夜的寻找结束后，她们却什么也没发现。

最后，莉娅猜想，是在外面的艾丽莎先被杀死，而后对方再进入内部，伪装出一场爆炸......这种猜想并不格外真实，但如果不安慰一番自己，她们也许无法继续战斗下去。

总之，她们必须得到准确的时间。

准确的发生爆炸的时间——然后看看当时到底什么人最有嫌疑。

“我问了当时所有在附近的手下，还让他们查了些流浪汉。”

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疲倦地抿了口酒，眼镜片后的眼睛眯了起来。

这个约莫三十岁的，名叫琴纳的男人是莉娅的朋友——如果一个帮派的首领和一个冒险者能够成为朋友的话。

莉娅在过去曾经兴趣使然地在一场敌对帮派的刺杀中救下过这个人；原本，她的任务是将这个人扭送到警察局接受调查，但当面对突如其来的刺杀事件时，她并没有置之不理，而是通过将两边参与这场事件的人全部打倒，进而制止了整场暗杀行动。

而后，面对这个尚且惊魂未定的帮派头领的请求——“想要一条莉娅小姐的原味胖次带回家供奉起来作为纪念品”的时候，莉娅以一通几乎足以让人颅骨破裂，脑浆四溅的超强力踩踏做出了最为明确的回应；不过，显然，这个男人对莉娅怪异的崇拜并没有因为超强力踩踏而有所削减，所以此刻，虽然感觉格外膈应，莉娅还是来找这个人寻求帮助。

“结果是凌晨四点。凌晨四点的前后十分钟——就是这个时间点上，传来了爆炸声，爆炸没有引来围观者，因为爆炸的声音从地下室里传来，并不算很大，只有处在巷子口睡觉的一位流浪汉听见了。”

男人就如同等待约会的高中生般，努力坐的笔直些，双手交叉着握住杯子。也许在暗暗心仪的人面前，无论抵达了什么年龄段，所做的事情都是类似的。

“流浪汉？他们在遇上这种情况时，一般会想着的不是报警而是进去搜刮番吧。”琪拉说道，警惕地将莉娅往自己身边稍稍拉了下。

“是啊，他们的确进去搜刮了。”帮派首领干笑了声，“有趣的事就发生在这里——他们先是见到了一个从巷子里离开的女性，他们没看清是谁便被打晕了扔在角落里；而后当他们当中的一个人醒过来时，又见到一个与前一人不同的，走进巷子中的女性，这个人很明智地缩在原地一动不动，因此他看到这个女人走进房间，而后又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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