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北方的城市没有你

【第一天】

这晚没有想象中的漫长，默雨佳并没有大为难我。

傍晚5点，当我赶到约好的女校门口接她放学时，她只是朝我淡淡一笑

默雨佳：我们走吧。

接着便是肩并肩的很长一段路。途中经过一家KFC她要了一杯巧克力味的圣代，然后继续走。

后来实在走得太久了，感觉已经横跨了整座城市。我有些怠倦地跟女孩后头，她背着单肩的白色书包，穿着深红色格子毛衣的校服，黄色长发卷在肩像个精致的洋娃娃。落寞地行走，还不时踢打着路边的小石子。一切都是那么像，让我恍惚得厉害。

树智远：默雨佳，你到底要做些什么?

最终我还是打破了沉默。

默雨佳：才第一天，你就受不了?

女生停下脚步

默雨佳：我只是很好奇，如果不搭地铁的话，这样一条回家的路，要多久?

她回过头，皎洁一笑

默雨佳：算了，今天先到这里吧。明天见。

默雨佳刚刚消失在路口，背后便袭来一个拥抱。

我知道，是苏小夏，她大概一直偷偷跟着我。我开心地转身逮住她映入眼帘的是与刚才的女孩一模一样的面容.很难想象这两个连姓名都相差甚远的女孩会是双胞胎姐妹。下意识地我没能掩饰住本能的惊慌。小夏察觉了

苏小夏：是不是一下不习惯了?

说着她将我的双手捧住自己绯红的脸

树智远：仔细看，黑眼睛是我的，苏小夏。

我这才放心得舒展了表情，顺势抱住了她。

苏小夏：很辛苦吧?对不起，为难你了....

苏小夏满是抱歉。

树智远：没什么，还有六天。

我将脸埋在她的头发里，是熟悉的洗发水香味。恍惚中，我又想到了我们的相识。那道反反复复穿梭在城市中的寂寞地铁

几个月前，我随着工作调动的父母来到这座陌生的北方城市。时值夏末，北方的气温却早早降下来，干燥的空气，以及性格刚烈到傲慢的同学让我的新生活一团糟。每天我都要早起，洗脸刷牙，叼着面包无精打采地赶地铁，再随着拥挤的人流出出入入。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两个星期，然后我遇见了苏小夏。

拥挤的列车里，隔着不算太远的距离我看到她。

那天女孩穿着正规的韩式校服，大波浪的黄色卷发瀑布般地垂下来，她挎着一个白色书包单手抓住地铁吊环听着MP4入神时会稍稍仰头并闭上眼，她的下巴很尖，嘴唇很薄，明灭的光线像是有生命般跳跃在无暇的侧脸上。

几秒后，女孩突然睁开了眼睛，并歪头朝我嫣然一笑。自此，那个笑容便留在了我每个失眠的夜晚，如同一本爱不释手的枕边读物般占据床头。

后来便是第二次，第三...…人群拥挤的地铁上我们总是静默在车厢的两头，我靠着护栏，她抓着吊环。她不再爱听MP4了，而是在混乱的人群之中寻找我，又不时拿出手机作掩护。当然，会发现这些是因为我也总在观察她。

我们就那样捉着秘藏，打着哑谜。却从没真正一次走近。一种默契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

一个多月下来，我慢慢掐准了时间，几乎每天都能遇上。7点15分上地铁。途径两站，7点21分女孩上车。然后7点26分，会有一个傻头傻脑的中学生挡在我们之间不顾旁人的大声背诵文言文。接着7点35分，女孩便下车。

事情的转折发生在某个普通的早晨，她赶在最后半分钟上了地铁。女孩从另一扇门走进来，很快便在人群之间发现我。接着她舒口气，整理了下略微凌乱的头发，径直走过来。先是很不客气得推开了那个傻头傻脑的胖子中学生，再逼近我。

苏小夏：我叫苏小夏我还有一个双胞胎妹妹叫默雨佳。

这是她的第一句话黑色眸子跳跃着只在开动地铁上才会染上的明灭光泽，其实在这之前我并未想到会是她先开口。

这几十天里，我只是没来得及准备好一个足够浪漫的搭讪理由。

树智远：你好我叫树智远。可是....为什么，还要介绍你的妹妹.....

苏小夏：因为我不想他抢走你。

女孩真地咬了咬嘴唇。

【第二天】

事情得回到那一天。

女孩下车前，我们仓促地留下了彼此的姓名和手机号码。

第二天星期六，明明没课的我还是跑去地铁站等她，那天我为她占到座位，她轻靠着我的肩膀，将白色耳机分我一个，还带给了我一杯奶茶。我开始跟她说南方的事情，比如公交车司机时如何把我们塞进车里当蛋炒饭一样翻来覆去，而南方的冬天根本没有暖气这种东西取而代之的是电火炉电热毯。

后来我们一起嘲笑和模仿那个死板的初中生，那个文言文背得得像悼词一样的胖子。

下车后，我送她去了女校的门口，她说她们学校今天补习。接着我远远看到了一辆黑色的奔驰商务车停在了路边一位和她一模一样的女孩下车了。

车开走后，女孩慢慢走近了我们。那一瞬间我感到苏小夏的手下意识地抓住了我的衣角。

默雨佳：姐姐，该上学了。

淡蓝色的眼眸，透着一丝敌意，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苏小夏：智远，刚很开心，我们，明天见吧.....

苏小夏的声音小心翼翼的，转身跟了上去。

第二天，当苏小夏在电话里约我出来时，我却看到了她身上的红色抓痕。深深浅浅，像很多条小虫遍布在脖子和耳根之间。女孩倔强地站在百货商场的台阶边，哪里也不肯去。

我再三的盘问，她才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苏小夏：妹妹，她要抢走你……我们昨天晚上吵起来了…...从小到大，我什么都让着她....我不想你，不想你也让她.....

我无奈地笑了

树智远：小夏，你在想什么呢，我甚至都不认识她。

苏小夏：可是她会有办法。她总是有办法的。

树智远：我不是你们争夺的玩具。

我试着轻楼住了她单薄的身体，-字句的告诉她。

也似乎是那一刻，我更加确定了自己对身边人的喜欢，哪怕我还了解的那么少。有些人相处一辈子依旧是冰冷的两岸遥望。而有些人，只需要每天二十分钟的擦肩而过，就能碰撞出火花。

就那样，我们交往了。

【第三天】

默雨佳出现在我们班级门口时是在午休时间。她今天把头发扎成了可爱的斜辫子，一脸无辜地朝我挥手。引来了班上同学的一阵骚动，有些男生甚至阴阳怪气地吹起口哨。

我急忙冲上去，拽着她跑过长长的走廊，直奔无人的天台。

天台的风很大，我们对持了好久。

树智远：你疯了，你旷课呢?你怎么闯进来的?门卫没拦着你吗?

我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

默雨佳：想你就来找你了呗。反正我再过几天就走了，老师都不管我的。门卫大叔挺好说话的呀。想你就来找你了呗。反正我再过几天就走了，老师都不管我的。门卫大叔挺好说话的呀。

女孩倒是无所谓，笑着从书包里翻出了柠檬味的瑞士糖

默雨佳：吃糖吗?

我哪有心情吃糖，都快气炸了

树智远：一会老师要撞见了看你这个外校生要怎么交代

我转身要走，女孩急忙拉住

默雨佳：今天下午哪也别想去，你得陪着我。

树智远：不行，我还有.....

默雨佳：树智远，你拒绝看试试.....

女孩提高音调，露出了她娇纵任性的一面。

翻出围墙后，我转身张开双手，默雨佳紧张得叫着好可怕却还是一闭眼跳了下来。沉沉接住的那一秒，我都难以置信自己会因为这个可笑的约定而顶着风险旷课。

我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然后一脸”现在你想怎么办”的表情盯着她。

雨佳吐吐舌头

默雨佳：说好这个星期你都是我的，不要这么不情不愿好不好。走，带你去个地方。

很快她带我去了地铁站，我们沿着上学的反方向一直坐到了尽头。下午2点的车厢里很空荡，雨佳带着耳机靠在我肩上沉沉睡去。直到终点站，我才摇醒了她。

女孩揉揉眼睛，又往嘴里塞了一颗瑞士糖，拉着我跑出了地铁。

后来我就见到了大海，那是我第一次见海。十月末的大海看上去并没有电影中度假时的美好舒服。相反多了份阴郁和萧索。腥咸而潮湿的风随海浪扑面而来，让人感到忧伤。

她脱掉鞋子，拉着我走在柔软的沙滩上。

树智远：小心点，很脏的，万会扎到脚....

我看着脚下稀疏的垃圾担忧道。

默雨佳：想不到你是这样没情趣的人，一点都不好玩。我姐当初肯定瞎眼……

她白我一眼，径直向前走去。

后来我们累了便坐在暗礁上吹风。我一心想让她说说她姐的事。可她却以，“从小到大我们就从没停止过任何多却以无论是东西还是爱。”这么一句话概括掉。最后无可避免就陷入了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女孩悄悄将脸靠来。很快她的鼻息就顺着我的耳边滑下来。千钧一发之际我轻轻歪过头。女孩不肯罢休，又继续缠绕上来。我这才用手推开了她。默雨佳先是愣了下，仿佛觉得难以置信，然后才生气地蹿起身，往大海里奔去，完全不顾湿掉的鞋袜。

直到海水快盖住了她的大腿时，我才意识到不对，追上去拉住了她。海水在十月天已经冷的刺骨了。

树智远：你疯了……

我喊着。

她转身顺势死死抱住我

默雨佳：树智远，你看我，你现在好好看着我。

默雨佳：我跟她一模一样，为什么你能喜欢她却不能喜欢我?我哪点比不上她了?就因为你在地铁上多看过她几眼吗?

树智远：你别傻了!爱情不是肤浅的替代游戏我喜欢的是你姐。

树智远：况且你也根本不喜欢我，你不过是想抢走属于苏小夏的一切，你不过是在乎个输赢而已。你这...这是，虚荣。

本想说心理变态，还是吞回了腹中。

似乎是被击中软肋，女孩一瞬间安静了，底下头。

后来就是扫兴的上岸回家。那个傍晚彼此都很疲惫，没有说话。我们搭上原来返回的地铁，离下班高峰期还有半小时。车厢里依旧空空荡荡。我闭着眼，身体轻微地跟着摇晃。不知不觉又想起了这场闹剧的开始。

苏小夏第二次哭着找我出来是在一个深夜，女孩站在昏暗的街头抱紧了我

苏小夏：智远，你做雨佳一个星期的男友吧

苏小夏：她答应我说一个星期后，她就跟母亲出国.....她答应不再跟我抢了......

树智远：好吧。

我的声音有些干涩。那会光太晦暗，我看不清苏小夏低垂的脸。

【第四天】

我不清楚默雨佳打过来的电话是第几遍了，它在垫着精致复古餐布的桌案上嗡嗡嗡地响着。我搅拌着杯子里的咖非，视若无睹。

苏小夏：真的不接吗?

对面的苏小夏将切好的小块牛肉伸过来，我默契地张嘴咬住，摇摇头。女生见状又笑了

苏小夏：你连旷课两天不要紧吗?而且今天才是约好的第四天诶，你就这样对她....

树智远：迟早她都要离开的，而且她又没有真的喜欢....

我无奈地叹口气

树智远：我真是没搞懂，自己当初为什么会回答应你这种事。肯定脑子进水了.....

小夏抱歉地抿抿嘴

苏小夏：可她毕竟是我妹妹啊……

见她难过我又嘴软了

树智远：对不起，我只是觉得就算她是你妹妹，也没资格霸占你的所有吧?况且，我喜欢的一直是你。

苏小夏：真的吗?有你这句话我就满足了。反正，也只有三天了。

女孩笑得有些牵强，直到那一刻，我还是没能理解她们之间的感情，也可能这种不停地爱与伤害我永远都不会懂吧。手机这会才彻底安静下来。微微反光的屏幕上出现一条短信，我犹豫几秒，还是拿起了。

——明晚。我，你，姐姐。三人一起约会。好不好?

我抬起头，苏小夏正不经意地望向窗外的街景，她美好的侧脸就这样渐渐模糊在柔和的灯光中。

【第五天】

最终苏小夏还是答应了。

那天晚上，我们约好在步行街的城市英雄楼下见面。两个女生都打扮的很漂亮，看得出来有很用心，无论是谦让的苏小夏还是强势的默雨佳。这么想着，我突然心里又有些难过。

隔着不远处小夏朝我挥手，雨佳却径自走上来，大大方方地挽起了我的手。见我有些为难，她说道

默雨佳：怎么?你今天可还是我的男朋友!

我和小夏尴尬得对望了两眼，走进了大楼。

我和小夏尴尬得对望了两眼，走进了大楼。

我们买了很多硬币，打游戏机，当然大部分时间还是耗了夹娃娃机上。

雨佳看中了一只维尼小熊，于是一定让我夹。可偏偏小熊的半个身体都卡在了娃娃堆里，夹一次失败一次。

姐姐在一旁劝道

苏小夏：雨佳算了吧，家里已经很多了。

女孩任性地吵着

默雨佳：我不，我就要夹。智远，你快点，愣着干嘛啊?

女孩看向我。

我无奈，又投了个硬币。

后来当然是屡战屡败，直到我将所有的硬币花光了，娃娃依旧纹丝不动。当一旁的服务员送上一个安慰奖时，雨佳却生气地丢在了地上，兀自冲走了。

我对苏小夏使了个眼色:你妹妹一直都这样?小夏锁着眉头，点了点头。

后来便是去了游乐园，因为是晚上，很多娱乐设备都停了。三人就在公园里散步，逛着好玩又新奇的地摊。

这个途中，雨佳一直拽着我，把姐姐丢在后面。而我不停地告诉自己，再忍忍，只有两天了。就算再怎样，也不过两天罢了。

谁知雨佳更加的得寸进尺，已经挑衅到我忍耐的极限。她突然大手一挥

默雨佳：苏小夏，你去给我们买两杯果汁吧。

女孩一点也没有觉得不对，又看向我

默雨佳：亲爱的，你要什么味道的？”

苏小夏的脸就那样僵在了橘黄的灯光下，几秒后她默默低下头，转身了。

那一刻我按捺不住了，挣脱掉雨佳的手上前拦住她，我说

树智远：小夏你别去，我不准你去

然后我回头头喊道

树智远：默雨佳，我给你买

雨佳冲了上来

默雨佳：我不要。我就要她去买!

苏小夏：算了算了，我去就是。

树智远：不行，凭什么这么命令你姐……

三人拉扯起来，情况越来越混乱。雨佳一见小夏拉住了我的手，立马脸色遽变一把推开了她。

小夏就那样猝不及防地闷声跌倒在地。我胸口一紧，一股愤怒冲上了脑门。自己都没反应过来，一巴掌便落在了默雨佳的脸上。她的半边脸立马红起来了。

默雨佳：你，你打我....

女孩摸着脸，难以置信地摇头。最后掉头跑走了。

我赶忙扶起小夏，她却哀求着

苏小夏：去找她吧，别管我，快去找她。

踌躇了几秒，我跟上去了

树智远：小夏你先回去吧，回头我给你电话。

追到雨佳时，我已经跑出了游乐园来到了江边上。

我喘着气，心想这丫头还真是能跑啊。我抓住她细小的手臂，她跑不动了，却还是狠狠地甩开。继续一个劲地往前冲。我又上前拉她，还是甩来。就这样不厌其烦地重复了很多遍。

直到天空下起了雨。细密的雨水落在了彼此的脸上，冷彻皮肤的同时还模糊了视线。

树智远：默雨佳，你有完没完啊!

我吼了起来，一着急，从后面锁住了她。她挣扎了好久，这才不再乱动了。只是大口地喘气，然后我发现她哭了。

滚烫的泪水打落在我的手腕上，那一点点温度稍纵即逝便掩埋在了寒冷的黑暗之中。

女孩轻轻转身，抱住了我。

默雨佳：我也不想这样，可是.....是我忍不住。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我不想抢走她的，我也并非每次都是为了抢，为了赢。你根本不懂，树智远你永远都不会懂......

树智远：对不起....

我一个劲的说着，除此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第六天】

自从昨晚晚上到今天，一直都是暴雨。似乎又是什么寒潮来袭了。我百无聊奈地关掉电视看着窗外狂风大作的街景，以以及人们撑着伞过马路时的丟魂模样。突然又点担心起默雨佳。

昨晚她哭了很久，直到全身湿透，脸色苍白，才肯让我招出租车送她回家。分开时，她显得疲意又失望，连再见也没说。

我拨起手机苏小夏一听是我的声音显得很开心。我们依依不舍地聊了很久。挂电话前我忍了下，还是问道

树智远：对了，昨晚雨佳回来，没事了吧?有没有感冒?带我问候下她。

苏小夏：……

苏小夏：恩，好的。拜拜。

树智远：拜拜

【第七天】

星期天，天气又出奇地迅速转晴了。

我睡了个懒觉，刚出门，正想给小夏拨电话，她却自己出现了。还是老样子，偷偷从身后抱住了我。我有些惊讶的回头

树智远：不是说好一起去机场送你妹妹的吗?怎么你在这里?

苏小夏：嘻嘻，想你了呗。

小夏撅了下嘴，仰起头，一双黑色的大眼睛盯着我看。我被她突入起来的热情弄得有些不习惯了，躲开她

树智远：那么，一起去送你妹妹吧。

她却摇摇头

苏小夏：不需要了，航班提前，她昨晚已经走了。

我的心头一沉，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苏小夏：怎么，难过呢?

小夏收回笑容，认真地盯着我

树智远：哪有，躲她还来不及呢.....

我故意毫不在意地说着。

女孩转而又笑笑，带着点哀伤

苏小夏：算了，不说这些，陪我吃顿饭吧。

小夏带我去了一家别具一格的小餐厅随便点了些吃的。服务员端上一杯蓝色果汁时，我表示很好奇。小夏喝了一口，转而说道

苏小夏：主要材料是蓝莓、木瓜、和鲜奶等等，恩，名叫蓝色海洋。是店主自己调制的.....

树智远：蓝色海洋?好奇怪......

苏小夏：恩啊，他还说，不会包容和忍让的人就多喝点这个，脾气会变好噢

树智远：哈，你妹妹才应该多吃点呢。她很需要吧。

苏小夏：....智远，你也觉得，雨佳很差劲的对吧?

我忙挥手

树智远：怎么会，我刚只是玩笑而且，哪有你这样说妹妹的。

苏小夏忧伤地低下头

苏小夏：从小到大，雨佳就什么都喜欢和我抢。印象最深的一次，我小学时候入了小号队，于是她天天喊着要，可是我不给。最后爸爸没办法，就把小号扔了，并让我退出小号队...其实很多东西她都并不喜欢，她只是不愿意看到我拥有而自己没有。一旦这样，仿佛就没有了安全感...可惜，这次一次，她输了呢。

苏小夏：智远，你不爱雨佳的对不对?从来都没有爱过吧?

我手中的刀就那么悬在了半空中。抬头看去，小夏复杂的双眸里居然溢满了旁人无法看懂的泪水。

那个僵持不是很长，最终我点了点头

树智远：嗯，没有。从来没有。

从餐厅出来后我送了她一段路，分开前是在一个小巷口，旁边是废弃很多年的教堂。小夏突然说

苏小夏：诶，让我亲下你吧。

我笑着答应，可当我俯下身时她又推开了。

苏小夏：不要你主动亲我，别动，让我来亲你。

树智远：为什么?

我抓抓头发，表示不解。

苏小夏：你吻我代表你喜欢我，而我吻你代表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懂不懂？

树智远：有区别吗?

苏小夏：当然。

说完女孩踮起脚亲亲吻了我一下，挥着手转身了

苏小夏：那么，明天见。

我就看着那那么一直走，一直走直到消失在城市淡灰色视野中。

我有些恍惚，回家好久了，还是觉得哪里不对。

后来对着电视看了好久，直到看到瑞士糖的广告才猛地醒悟过来。

今天小夏亲我的时候，嘴唇上有柠檬味道。而其实只有默雨佳，才总爱吃柠檬味的瑞土塘吧。

而她的眼睛……该死我居然忘记了世界上还有美瞳这种东西。

这时，手机突兀地响起了。这次才是真正的苏小夏，小夏的声音哭得撕心裂肺，却又顿重得仿佛来自另一个遥远星球:

苏小夏：智远，雨佳，雨佳……她，她自杀了......

【番外】

再一次，我因为父母工作的调动而搬家了。

我去了一座更北方的城市，这里的每年冬天湖面总是结上厚厚一层冰。而我每天都裹着厚厚的羽绒服，穿过洁白辽阔得像冰原一样的湖面，再走近地铁站。人群依旧拥挤，我随波浊流般混在其中听着地铁开动时轰隆轰隆地声响。

突然又想起了默雨佳，想起那如在梦中的七天时光。

故事开始倒放。

那天冒充姐姐的默雨佳跟我分手后，便回到了家。她并没有收拾行李，而是将门反锁，吞下了大瓶安眠药便再没醒过来。

故事再回去一天。

雨佳因为淋雨躺在床上咳嗽了一整天，可她没等到我的电话。

故事再往前回放。

某一天妹妹又一次跟姐姐吵架了，赌气的她没有再搭父亲的车上学，而是有生以来第一次选择了搭乘拥挤的地铁。可就在这样一个时间里，她遇见了某个少年。后来，便是第二次，第三……地不再跟姐姐抢任何东西了。她似乎得她找到了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独一无二，妙不可言。

姐当然也发现了什么，于是某天得知真相的她说：让我也看看吧。你喜欢的男生是什么样子。

妹妹欣然答应了。

后来便是默契的轮番交换，她们一人一天，扮演着少年眼中的“同一个女孩”。直到姐姐也喜欢上那个少年。妹妹却自信地说，这样吧，我们来打个赌，看他最先跟谁说话。她说出那句话时是那么自信，从小到大，她从没有过那般自信过。

只是，她终究没能等到。

因为她没想到十几年来凡事都忍让自己的姐姐却在这一次食言了。许下这个约定的第二天，她便打破了规则主动认识少年。这件事她一直隐藏下去。

欺骗了少年，也欺骗了妹妹。直到故事结束。

我眯着胀痛的双眼，干涩地盯着地铁外黑暗中跳动的广告。

突然感觉耳边响起了某个男孩熟悉的高声背诵声，侧头看去，车厢的对面似乎站着一个轻盈美好的女孩。她罩着白色耳机，轻轻扬起下巴，明灭的光线流过无暇的脸。

她歪过头，睁开眼，是干净的浅蓝……

可仅仅是一秒，又消失不见了。

耳边传来了很久远很久远的一句话：我只是很好奇，如果不搭地铁的话，这样一条回家的路，要多久……

那一秒，我滚烫的泪水悄然划落。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名字——

默雨佳

（原作者:文/南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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