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页 艾尔小姐

“爸爸也真是的，连句招呼都不打就走了。早上的家务全变成我一个人干了。”

莎娜一边带着几分抱怨地说道，一边取出一个小盒子递给我。

难怪她早上没有去打牛奶，我不禁暗暗地感谢起神父的离开。

此刻刚刚过了下午一点，午后的阳光懒懒散散地照在桌子上，空气里都充满着慵懒的味道。

“这就是核心？”

莎娜靠在桌子上，好奇地看着我手里的盒子。

盒子有半只手掌的大小，呈立方体，表面为银白色，刻有花纹，反射出淡淡的金属光泽。

神父草草地留下一张便签压在盒子地下就匆匆离开。

“交给周游那个臭小子！”

纸条正面是这么写的。

然后。

“如果他有什么不轨之举，我就向罗拉女神祈祷他早上起床撞到小拇指！”

纸条反面这样写道。

还是一如既往的仁慈啊。

不，或许是最恶毒的诅咒也说不定。

不过不好意思，神父，已经晚了，我会记得早上起床穿拖鞋的。

“是啊，这就是核心。”

我把玩着核心，盒子在我的手掌中翻来覆去。

“小心点啊小游，这么重要的东西可别摔坏了！”

莎娜看到我这样，连忙说道。

“不会的不会的，这玩意可没这么脆弱。”

我笑着回道。

作为人偶师的我自然是对它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毕竟已经摸过不知道多少回。

因为将核心（heart）填充进机械肢体（ghost）就是人偶师最为重要的使命。

核心，构成人偶师的两个根源之一，对于人偶师来说是不可缺少的根基。核心在机械肢体中的作用相当于肌肉和神经，缺少核心的机械肢体就相当于一架没有血肉的骨架，动弹不得。

构建，组装，生长。

人偶师安装机械肢体时的三个阶段。

我坐在木桌前仔细观察着核心，保证给艾尔小姐组装时不会出问题。

感觉就像瑞士的钟表师一样呢，我观察着零件的成色，但是远远不是那么精细的工作。

“小游，你早上有好好吃饭吗？”

莎娜用翡翠一样的瞳孔看着我问道。

“啊，吃了面包呢。”

如果老老实实地说自己只是吃了点前天剩下的又黑又硬的面包的话，一定会被数落的吧。

“只吃面包那可不行呀，我给你拿点三明治来。”

果然，莎娜露出担忧的眼神。

“没时间了，我还要去艾尔小姐那，从前天到现在，再推迟的话，身为人偶师，不，或许是身为男人的信誉都会被打破也说不定。”

“啊，你有那么重要的东西吗？”

“唔——”

少女嬉笑着从厨房拿出一个篮子，篮子里面铺垫着餐布，餐布上整整齐齐地码着四五个三明治。

看来是早有准备。

“走吧，我和你一起去，正好也给艾尔小姐送一点。听说她家的女仆回老家了，这些天肯定饿坏了吧。”

“......以那位的生活能力的话，确实有可能。”

然而，当我们真正到达艾尔小姐家的时候，才发现事情的糟糕程度远远超过想象，甚至可以说——惨状。

......

艾尔小姐家是一幢被庭院包围着二层小楼，小楼上爬满了绿色藤蔓，楼下的小湖波光粼粼，湖水中有几只游鱼在嬉戏。

这座幽静的住宅有种低调的气派，据说之前是城里贵族在乡下打猎住的宅子，后来被艾尔小姐的祖上买下，当作夏天时避暑的地方。

如此可见艾尔小姐的祖先至少也是豪绅那种级别的。

不过风水轮流转，这些年父辈们多把家财败光，只留给年幼的艾尔小姐一座空荡荡的宅子，然后走的走死的死，好像为了逃避债务一般争先恐后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真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故事了。

但是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年幼的艾尔小姐果断地变卖了仅剩的古董壁画，把换得的钱投入经营，用近乎天才般的目光和手段进行投资，最后不仅偿还了债务，甚至保全了这座可以称得上艾尔伯特家辉煌时的标志。

自此之后她就将艾尔伯特的姓氏改为艾尔，隐居在宅子里，闭门不出。

艾尔小姐，这是我们对她的称呼。

大概下午时分，太阳盛烈的光芒还没有完全消热，我和莎娜到了艾尔小姐家的门口。

“当当当——”

我扣响了庭院大门的门环，门环经历过时间的风雨打磨，上面生满了锈迹。

不出所料，并没有任何反应。

“艾尔小姐恐怕又在看书吧。”

我无奈地说道。

“啊啊，如果是艾尔小姐的话，现在都没起来也说不定。”

莎娜笑着回道。

“说不定是因为懒得吃饭所以饿的没力气了呢。”

这并不是一句玩笑话，我和莎娜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深深的担忧。

没错，当所有人都以为艾尔小姐是因为被这些俗事烦心不愿再牵扯其中，所以才隐居闭门不出时。

只有我们才知道，其实她只是因为......懒。

年幼时遭遇困境没有哭闹纯粹是因为懒，经营好生意就把全部投资都交给银行管理闭门不出也是因为懒。

处理完家族资产她就再懒得出去和别人打交道，于是一头扎进书房，整天像咸鱼一样看书。

“我人生的目标就是混吃等死。”

这是艾尔小姐的原话。

“进去看看吧。”

我这么说道。

莎娜面露担忧，点了点头，用力攥紧手中的篮子。

我推开门，许久未经修缮的铁门发出“吱呀”一声。

穿过庭院，来到小楼前。

我敲了敲门，无人应答。小楼的门并没有锁，于是我深吸了一口气，一鼓作气推开了木门。

“咔哒。”

这是木门被推开的声音。

入门是空荡荡的大厅，灰尘在阳光中四处飘荡，显然已经许久没人打扫。

角落的花卉没人浇水，已经将近枯死。

没有人的气息。

我不禁咽了口唾沫。

穿过大厅，继续向书房走去。

脚下木制地板的嘎吱声在幽暗的空间中回响，不断地在横梁、楼梯、栏杆间碰撞。

然后，

仿佛凶杀现场一般，

我们看到了倒在地上，被书架和书堆掩埋住，早已不再动弹的女人的身体。

“啊———————”

莎娜的尖叫声在整幢小楼里响起。

......

“啊啦啊啦，幸亏你们来了，不然我恐怕就要饿死在家里了。”

有着棕色头发的女人正狼吞虎咽地吃着莎娜带来的三明治。

“所以说，你在找书的时候不小心把书架弄倒了，然后被书和书架压在地上，一直到现在？”

我吃惊地问道。

“嗯嗯，就是这样。”

棕色头发女人嘴里塞着三明治，含糊不清地说道。

她看起来差不多二十六岁，有着一头常见的棕色头发，带着呆板的圆框眼镜，长相普通，脸上因为没有长时间进食所以透出几分苍白。

正是艾尔小姐。

如果用我的世界的话来说，就是一个标标准准的宅女。

“等一下，我没记错的话你家旁边每天都会有人去打热水吧？只要大声呼喊不就能得救吗？”

“唔——我刚开始不是看书嘛，然后看入迷了嘛，被压在地上就想着这样也行，等会再喊也不迟，何况大声喊也指不定没人经过，还要费不少力气......然后过了几天把书看完了，才发现已经饿的喊不出来了。”

艾尔小姐漫不经心地说道，丝毫没有一点后怕。

“所以你还是因为懒吗？！”

“读书人的事情，怎么能说是懒呢！”

艾尔小姐理直气壮地反驳道。

我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感到十足的头疼。

懒到如此境界，也是一种本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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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偶师笔记-

艾尔小姐不喜欢吃西瓜，因为懒得吐籽。

艾尔小姐不喜欢吃瓜子，因为要嗑壳。

艾尔小姐喜欢吃香蕉，因为只要扒皮就好了。

艾尔小姐隐居后招了一个女佣，整座住宅都是女佣在打理。

书房是艾尔小姐的根据地，连睡觉都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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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日一言：人如果有钱不就该混吃等死吗！——艾尔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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