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有苦难言

他算是知道了，文三小姐大概是知道前两日云湛拒婚之事，所以，此番她不是来做别的事情的，而是来找自家主子算帐的。

“那个，三小姐，我想起来了，我们厨房里还炖着药的，我去端来。”

没由找个借口想要逃跑，文清却上前一步堵住他：“是谁的药？”

这里就只有云湛一个人受伤，自然是他的药，文清这纯粹是明知故问。没由却还不敢表示自已的嫌弃之意，只得规规矩矩的开了口：“是主子的。”

“我去吧，你一个大男人，笨手笨脚的，只怕不太会做这些精细的事情，别到时候，把你主子的药弄洒了，这可就不好了。”文清笑眯眯的开口。

此时的她的脸上哪里还有一点点黑沉之气，已然全是笑脸，也不知道在短短的时间里，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没由没有把握，看了看房间里，墨青色锦帘后面，就是云湛，此时他们在外面说话，只怕里面，早就已经听到了。

恐怕云湛一直在等待着文清进去了，没由却不想管那么多了，他觉得文清给自家主子一点子小小的颜色瞧瞧，冷落他一番也是正经，谁让他有事没事居然想着要伤害文三小姐的。也不想人家这姑娘待他已经好到没说的了。

当然，云湛待文三姑娘更是上天入地也找不到这般好的了。

只是没由自觉自已就是帮理不帮亲的，云湛前些日子负了文清在先，此番受些罪过，也是理所当然。

便拍拍手，故意大声道：“那就有劳三小姐了，我去端些茶水来。”

不然，云湛若是执意要给文三小姐烹茶，他那还没有学成的茶艺岂不是又要丢脸了。

没由再次摇摇头，他觉得自已对云湛这个主子，可算是把心都要操碎了。

里间的云湛自然是听到了。

文清的声音如莺般清啼，他只消听到一声，便已经觉得通体舒畅起来，再听得几句，整个心神在轻荡，犹如一股清泉之水流进了心肺之中，遍体舒爽。

他深呼吸一口气，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文清。

可是文清却根本不想见到他似的，站在帘外一直与没由说话。

他想站起来，但是他的腿还没有完全恢复，不能久站，更不能行走。

他沉了沉，喝下一口凉茶，才缓缓将心底里的心事俱都压制下去。

文清却已经去了熬制汤药的院子，果然亲手端了一碗出来。

“哎呀，小丫头，你怎么亲自过来端了，这瓦罐子可是烫手。”虚谷神医一见是文清亲自过来的，连忙招呼着，却不敢递给她。

“无妨，用帕子垫着的，再说了，我可没有这么娇贵。”她不仅要亲自端过去，还要亲自喂了云湛喝了。文清眉头上微微弯着，居然真的拒绝她。她都不曾想过拒绝云湛。

文清抿抿唇，掩在云袖之中的手指在袖中轻轻地拨动了一番，确定了从小木那里要来的黄连粉还在里面。

文清一脸微笑地接过了药罐子，在无人处，示意云裳遮挡一番，将袖中的黄连粉撒进了药罐子里。

“姑娘好了吗？”云裳四周看着，听到了一阵阵的脚步声。

文清点点头，这才将药罐子塞到云裳的手上，自已带头走在了前面。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白日里的时候，来到云湛的宅子，转过月洞门便是正院。

院子里，种有侧伯，松树，还有翠竹，庭前的天井外居然还有榆钱树。

“咦，这里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文清转了转，这地儿，她以前是不是来过？

云裳只顾着将药罐里的黄连粉摇匀，不敢抬头来看，无法接下文清的话。

站在云湛所在院子里的如意垛下，文清看到了之前发出脚步声的几个人。

他们依次是竹青、桔映，还有楠石。

桔映居中，本来是位尊之位，但是，竹青和楠石却一脸庄重一脸紧张地拖着桔映。

“见过三小姐。”

他们见到文清突然出现，脸上大惊。

桔映却直接冷哼一声：“狐狸精。”

“闭嘴。”竹青立马一巴掌扇过去，桔映被打得“啊”了一声，便再也没有了声音。

很明显，她的下巴被竹青一巴掌打错了位。

文清心知这其中必然有些故事，却不是自已这个外人可以干涉的，心里不由得有些后悔，为何不选个黄道吉日出门，偏偏要在这个时候溜出府来。

“主子人带来了。”

竹青上前回话。

“带下去。”云湛一阵心烦，文清马上就要进来了，谁还有空见这个吃里扒外，背叛自已的桔映。

“可是，主子，方才你才吩咐让我们带……”

楠石的性子倒是更为梗直，不过，竹青的目光往文清脸上一睃，已然看懂了，连忙拖着楠石，忙不迭的答应着：“属下遵命。”

说完，竹青还看着文清，朝她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便是示意她进去。

文清只当作云湛与她见外，本也是，他们就是外人，心里更加积下了几分不满之意。只抑郁地觉得自已刚刚的黄连粉下得太少了。

“请三小姐进来。”没由已经在里面将茶盏果品都布置妥当了，见文清却迟迟不曾进去，连忙出来相请。

“二公子，喝茶了。”

文清上前一步，面上带着一抹看不清神色的笑。

云湛心中狐疑，但是这是文清递上来的汤药，他怎会拒绝，立马伸手：“多谢。”

文清见他接过，立马便喝了一口，脸上的笑意更显了。

云湛只喝下了一口，便立马皱紧了眉头，刚想开口问问，虚谷神医是不是给他换了药方子。

但见文清笑得一脸的怪异，心知这药里，只怕文清做了什么手脚，心中明了了，便二话不说，头一仰，足足将一碗汤药都灌进了腹中。

文清见他初始之时，神色有异，还以为他已经看出了什么，心里本来有些紧张，生怕他不喝了，没想到，他竟硬着头皮全喝光了。

“满意吗？”文清的笑容还来不及收敛，便听得云湛突然笑着开口。

他喝得有些急，一张俊脸上，嘴唇边，还沾染着几许汤药。

文清的心事被戳破，当即脸上一红，将手中的帕子一扔：“擦擦嘴。”她勉强让自已染红的脸恢复了原样。

一旁的没由看得清楚，见云湛喝完药汁，立马接过碗去，一闻，不用喝，简直已经是苦不堪言，更不用说，刚刚自家主子是一口吞下的。

没由不由得看着文清，神情认真。

看来，老人家们所说的宁肯得罪君子也不要得罪女子的话是十分正确的。

云裳也是压抑着自已，她想笑，又不敢。

没由好心问了一句：“主子，你可还好？”

云湛摇摇头，这药可真是再苦不过了，他喝下一口，已然觉得难以下咽，但是，一想到这是文清的意思，他便想也不想，直接一口尽数倒了下去，此时，整个心肺里都难受不已，偏偏还什么都不能说。

这就好比哑巴吃黄连，有苦在心头，却说不出。

“当然甚好，这可是虚谷神医开的药方子，难道还会差吗？”文清面不改色。

云湛苦得俊眉紧紧皱着，却也丝毫不损他的清俊容颜。

看得文清脸上一阵阵红晕再次闪现。

云湛知道，自已大概有什么地方行事让文清不舒服了，便也甘心忍着了。

“你不怕苦？”文清见云湛在苦过一阵后，一脸的从容，突然觉得自已有些太过于小孩子脾气了，不由得有些羞愧，抬起头，声音很低。

云湛却低低的一笑：“我早说过，这若是毒药，只要是你……我也照喝不误。”

刚说到话中间，云湛才突然惊觉，自已的话说得有些过于孟浪了，生怕让文清听了不高兴，便梗在那里了。

文清没有听清楚，心里却隐隐有着感觉。

那被云湛省略掉的字，大概就是：只要是你奉上的，便是毒药我也愿意喝。

何必如此？

文清眨着一双灵动的眸子一一看过去，云湛精神了许多，笑容浅淡，但很温暖，如同煦日阳光，让她的心暖暖的。

云湛却趁着文清不在意的时候，将手中的丝帕，塞进了手心里，藏于袖中。

文清关心不到这些旁枝末节，未曾察觉到。

只是想着，云湛待自已这般好，却要拒婚，她心里很是抑郁。

想着，便问了出来。

“你无需如此，反正……”云湛根本不愿意娶她，想着，文清说了一半，生生咽了下去。

只是文清到底是个女子，虽有着特种兵强大的内心，却也不曾做过这种当着男子的面质问他为什么不愿意娶她的事情。

这答案若是肯定的，那倒也罢了，不过是羞人一些，但若是否定的，只怕这所有的面子、里子就都没有了。

更何况，他既然不愿意，也就是说，他根本不喜欢自已，对自已好，不过是她的错觉。

文清咬着唇，自以为想清楚了，定定心思，陡然站了起来，转身就要往外走。

却被没由从外面一头撞进来。

“文小姐，别介啊，再坐坐，茶水很快便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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