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污了地方

老梁氏与蒋氏虽是亲母女，就算是守在京城里，见一面也难如登天。

“母亲莫要哭了。”

“姑母。”

“娘……身体要紧。”国公府的不过夫人小姐们都在苦劝着。

“谁说我哭了，你们莫要乱说。”老梁氏个性要强，不赞同大家劝导她。

一众人只得低了头假装没有看到。

文澜站在一旁看着，她就像是一个外人，只她身姿娇俏，神情漠然，当她发现有人在看她的时候人，便会抬眸，朝那人温柔的笑笑，好显得她极其的好相处似的。

国公府里发生的事情，外人不可得知，但是从门口走进去的客人，却让有心人捕捉到了。

“大少爷，小的亲眼看到文大小姐进了国公府。”长柱低着头，万分肯定。

云泊曾经在私下里去找过文府的三小姐几次，长柱自然是识得的。

“能让你看着，骗你家少爷？”云泊瞪他一眼，就会夸张。

各家三小姐出门，无一不是戴着帷幕，坐着马车的，长柱这小子，怎么可能看得见文澜的真容。

“小的……小的确实夸张了，但……小的敢十二分肯定，文大小姐的确进去了。”长柱连忙举起双手，做出发誓的模样。

云泊拦了他：“看来，侯府里倒是没有说错。”

云秦氏回来就说，他们定远侯府二房其实跟蒋国公府的关系十分融洽，经常会有人情往来，想要得到他们的支持也不是什么大难事。

“爷……”长柱缩着肩膀，小声的试探着。

云泊挥挥手，打发了长柱，奔去了正院，将此事一禀，云秦氏丝毫没有怀疑，立马拍板，她反正是早就对文清死了心的，这番动了心的可是文家大小姐，她是基本满意的，只是有些不敢随便拿云泊的前途来做赌注罢了，这才势必要查探一番。

“既已经查得了，便定下吧，不然，热孝过了，又得半年了。”

云泊对文家大姑娘还算是满意，长得好看，又知情知趣。

蒋氏归宁，蒋国公府里一阵欢腾，自然是整治了好一顿饭食招待她。

斜倚长榻，手握瓷盏，茶香缭撩。

“今夜不如在此歇息一夜再回去。”老梁氏抿下一口茶水，用手绢擦了擦嘴边的茶渍。

她今日穿了一身尼罗绸的圆领长衫，衣着清凉，头上长发挽了一个圆髻，插着一去乌木雕苍鹰的簪子，并没有如同老何氏那般戴着抹额，还能看到饱满的额头，看得出来，她双眼炯炯有神，精神矍铄，丝毫没有垂老之相。

她此番本来是派了人去接蒋氏，却发现派去的人压根连定远侯府的门儿都没有进去就被打发回来了，她本是要生气一番，欲要上门去找老何氏说道一番的，蒋氏却又在这个节骨眼上回来了，此事，倒是可以暂且放下了，只待会还得找机会提醒一番蒋氏才行。

“母亲，只怕不行。”蒋氏岂能答应，老何氏肯放她出来半日已经算是她烧了高香了。

老梁氏心头一窒，要知道一个不得婆母喜欢的媳妇，日子便就是这样难过的，张口就要再说接人的事情，却被小梁氏扯了扯衣袖，目光直指坐在下首的文澜。

老梁氏心里飘过一阵乌云，心情由来就有些不爽了，文澜偏生没有看出来，还在此时开口说话了：

“大伯母若是想住，祖母一定不会拒绝的。”文澜今日里表现得极其的沉默，就算是偶尔开口说话，也都是捡的好听的说，至少没有在侯府时的时候那般令人讨厌。

“为人媳妇，侍奉婆母，教养孩儿才是正理，岂有让婆母将就小辈。”老梁氏形容严肃，有力的挡了回去。

文澜赶紧道歉，道是自已不懂事，不会说话。

老梁氏便抬眼睇了她一眼，只低头喝茶，不再说话。

小梁氏上前，赶紧拉了文澜：“文大小姐，听说，你是慕我们家金菊而来，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好生的逛逛。”下次再来，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也许，那会儿的时候，蒋氏根本不会再带着她了。

文澜看看文清，她犹如身子长了钉子一般，用力的钉在了螺钿乌漆椅子上，想要开口喊她一起，却一下子就被小梁氏给拉走了。

“咱们别看了，我带你去看风景。”四儿媳妇也开了口。

文澜就这样被拖了出去，翠竹帘被掀起，又被放下，一阵阵的风刮进她的脖子里，明明是初夏的天气，风过应当舒服，她却觉得很是寒凉，软绸缎面长裙下的肌肤，竟然莫名其妙的起了一层小小的鸡皮疙瘩。

她转眸，低下头去，在众人都看不到的角度，眼中精光闪过。

她们根本不是诚心想要带着她玩儿的，就是纯粹想要把她给支走，然后好说悄悄话儿。

“我说你怎么越大越不经事儿，我派人请你回个娘家，你怎么把这等不讨喜的人给带上了。”

文澜一走，老梁氏看着蒋氏就抱怨开了。

文清双手抚弄着茶盏，这是官窑秘制白瓷杯，杯身细腻，上面绘着清新的竹。

竹叶青碧，看到它，文清就想起了林佳竹，这杯子挺衬她的。

“母亲，那块牛皮糖，岂是我想要带来的，还不是她自已脸皮子厚。”蒋氏也郁闷，沉着一张脸，若不是考虑到面前是她母亲，她大概都要拍着桌子将文澜狠狠的说上一顿了。

“半道上就该丢了她，没得弄脏污了地盘。”

老梁氏犹自心底里不忿。

“母亲……小姑，这事啊……你得说清楚。”

大儿媳廖氏生怕文清看着，闹了笑话，连忙解释，打圆场。

文清其实很想告诉她，自已根本不在意这些事情，而且，她也是此时这才知道，蒋氏的暴脾气是从哪里来的。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看着有些小孩子气的老梁氏，文清竟然觉得十分的亲切。

看得文清脸上始终都含着一抹浅淡的笑容，廖氏这才放心。

她是生怕老梁氏一把年纪了，反而在小辈人的面前丢了颜面，可这般看着，这文清倒是又与他们蒋家人有些相似了，不似他们文家人那般，整日里端着那些虚无的架子，落魄至斯，都不知忏悔。

文清一走神，来不及阻拦蒋氏，便已然听到她将青云庵坠崖之事说了出来。

“真正是天杀的心狠，莫要让我查出来是谁，否则，我必定要弄死了她。”

蒋氏发狠。

文清发蒙。

“竟有这样的事情，没想到，文府好不容易崛起一次，却出了这样道德败坏的小人，凭是可恶。”

平日里小打小闹倒也罢了，这都谋起人命来了。

“是谁做下的，为何？”老梁氏眼眸森森，眸光之中，全是冷意。

“不过是一桩我们连看都看不上的姻缘。”蒋氏低头，这个亏，她们母女俩吃得有些冤。

却也不在意，仔仔细细的将这事儿好生的说了一通，重点强调了一番那宣平侯府是个假嫡子，真庶子，又赞扬了一番云湛去世子的好。

“竟是为的这种事情？”廖氏也很是被吓了一跳。

就算她们蒋府里的女人跟别处的不一样，是上过战场，看过生死厮杀的，却也被蒋氏的说辞给深深的震撼到了。

“看来这些京城里的小娘们儿，心眼忒多，本事这么大，干脆跟着父兄一道上阵去杀敌。”

就这手段，简直堪称杀人于无形。

“此事不能就这样算了。”老梁氏心绪不平，声音微微嘶哑。

“怎么可能算了。”廖氏既是蒋国公府里的大儿媳，如今也是阖府的管家人，性子自然刚强，性情颇为强硬。

“欺人太甚，何挽秋，我跟她没完。”老梁氏腾地站起身来，双目圆瞪，黑色的眼珠带着年老特有的白色颗粒，双唇紧咬。

看得出来，她的确是生气了。

“母亲，勿急，勿恼，勿伤心。”廖氏赶紧着拍着她的背，收了势柔声安慰她。

蒋氏也赶紧凑上前去伺候着。

老梁氏轻轻咳嗽一声，挥挥手，示意两人坐下，将自已派了人前往定远侯府接人的事情，也一并娓娓道来。

这回轮到蒋氏生气了，心里直骂了一声老虔婆，欺人太甚，却不想引得老梁氏担忧，便勉强按下了直脸上的皮肉却一直在不受控制的跳动着。

文清一看不妙，连忙将一盏茶递到了蒋氏的手上。

“娘，喝茶。”

蒋氏手指尖感受到了清茶的温度，才缓缓回过心神，接着就恨声道：“她尚且有求于我，就敢行这般事儿，看我回去，饶得了谁。”

“且莫想那般多，此事，自有我来替你周全。”老梁氏拦住蒋氏。

她看到自家捧在心上的宝贝女儿受这等苦楚，心里比蒋氏还要难受。

文远桥这才去了多久，他们国公府里的女儿，没的让他们侯府里的人糟践的。

“哼，还侯府了，都快要不是了。”

廖氏也心疼蒋氏，这小姑子自她嫁进来的时候，她尚年少，与她一直相处得十分好，大家平日里都是相亲相爱的处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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