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 纠缠

时间磨掉了许多东西，就连曾经鲜活的记忆也在岁月的摧残下不知不觉地渐渐淡去。

对这个世界的记忆最早能够追溯到什么时候我早已不甚清楚，我只依稀记得...只记得那段远去记忆的伊始，似乎是源自于一次习以为常的打骂。

生母早在我咿呀学语的时候就已撒手人寰，所以那些年一直都是父亲在独自照顾我。由于没有妈妈加上性格孤僻又不爱说话，所以，我自然而然就成为了班上其他人欺负的目标。

打从记事开始，几乎每天都是在被其他同龄人的欺凌中度过，我知道他们大部分人其实没有什么恶意，只是觉得如果不欺负我的话会显得有点不太合群而已。

我从来没有想过我竟然还有这种团结班集体的用处，当然，知晓这件事已经是许久以后的事情了。

班上有两个人每天都会把我拉到无人的角落里欺凌，可他们从来不打我的脸，因为这样第二天会被老师发现。而我，也同样也是打死不会把这种事情告诉已经为我的生计操劳过度的父亲。

“真是个没人管的野种。”

“活该被人揍。”

他们的谩骂在我的心里早已掀不起一丝一毫的波澜，习以为常的我仅仅只是捂着肚子坐在地上静静地等待着他们离开。

“真想把这双死鱼眼挖出来扔到地上踩烂！”

那个高个的男生用力地揪着我的头发，脸上也露出了一丝自诩凶狠实则极其幼稚的狰狞。

“喂！你，你们在，在干嘛......呢......”

那是我与宋玉的第一次见面，虽然那时的他已经跟我当了两年同班同学，而且还打算路见不平一声吼来着，可最后被那两个家伙瞪的差点把话给憋回去的怂样，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一清二楚。

“你谁啊？找揍呢是吧？”

本以为这个看起来就很怂的家伙应该会被这两句威胁给吓跑，可让我实在是有些费解的是......他没有逃跑，而是涨红了一张脸卯足了全身的力气发出了一声大喝。

“你们真是垃圾！”

那两个男生显然是被宋玉激怒了，松开揪着我头发的手摩拳擦掌就朝着宋玉冲了过去。

“揍他！”

......

再之后并没有发生预想之中的激烈打斗，毫无招架之力的宋玉只是单纯地被他们两个打按在地上一顿摩擦，那样子......简直狼狈到不知道该怎么去描述。

“CSX，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在劳资面前装X。”

那两个男生留下了这句冷嘲热讽便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只剩下坐在那里不停地抹着鼻涕和眼泪的宋玉，以及揉着肚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我。

“你没事吧？”

“没事才怪！我好心来帮你，可为什么他们打我的时候你不帮忙？”

“因为帮你我也会被打。”

“你！”

他瞪大了那双被揍的有些淤青眼睛，目光里满满的都是对我的怨念。虽然那时的我也很想安慰他什么，不过看到他那两串快要耷拉下来的鼻涕之时，我还是很不给面子地捧着依旧有些疼的肚子笑了起来。

后来和他具体说了什么我就记不清了，唯一记得的事情那就是他竟然莫名其妙地跟着我去到了我的家。

那时候父亲还健在，只是身体不是特别好。他显然十分开心我有一天竟然会带同学回家做客，不过当他看到宋玉脸上的淤痕之时，脸上还是生出了几许困惑。

“小宋，你的脸怎么了？”

为了应付父亲的这个问题，我在进家门之前就已经提前跟他通好气，只说是不小心磕碰的，可......

“有人欺负林易瑶，我就和他们打起来了！”

我虽然一直在背后用力拧着他的腰，可是宋玉这家伙犟的实在是让我都感到有些无能为力了。

“瑶瑶？”

父亲有些无奈又担心的目光随着宋玉的话缓缓落到了我的身上。

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跟他说这件事，明明下定决心不想让已经操劳过度的父亲再为我的事担心。

可最后...还是不得不给他添麻烦。

“嗯。”

我点了点头，最后还是不得不将被欺凌的事情告诉给了父亲。

为了解决这件事，父亲后来特意跑了好几趟学校。最后，那两个每天欺负我的男生被勒令转学，可父亲...却因为过度操劳的缘故而患上了后来如影随形纠缠了他好几年的肺炎。

如果...那时的我再成熟一点的话。如果，当初的我更加懂事一点的话。

如果，我有能力处理好自己的事情。

父亲他，大概也就不会......离开了吧。

“父...亲...”

徐徐睁开了沉重的眼皮，映入我视野里的是陌生的白色天花板，以及......渗进鼻腔深处那熟悉到有些反胃的消毒水。

只是轻轻转了一下脑袋，后脑勺便传来了一阵依旧锥心的疼痛。

白色墙上壁挂的钟表不知不觉已经悄然指过了8点，只是周围却不曾听见多少吵闹的声音。

“这里是......”

瞥了一眼披在身上干净的白色被单，看着身旁监护仪的显示器上那不停跳动的图形，又看了一眼窗外淡蓝色的天穹。

躺在床上的我拨开了遮住眼睛的长长发梢，望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一切，最后无奈地发出了一声闷笑。

“怎么，又回到这里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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