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窗紧闭,密不透风。蓝思邈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只盯着手中的四根琴弦发神。
不想弃揽月,可琴身已毁,琴灵已亡,还有什么办法?
不,还有办法。只是……蓝思邈眸色黯淡,鸦睫轻颤,贝齿轻咬下唇。
只是一旦这么做,便再无回头路了。
须臾,蓝思邈又淡淡地笑起来。怕什么?还有什么理由让她放弃所做的一切?
想通此结,蓝思邈左手在右手掌心轻轻一划,便有鲜血涌出。伤口处腾起澄蓝的火光,灵力翻涌,清澈明亮。
琴弦在这温柔的灵力中,一点点燃烧、扭曲、蜷缩,最终化为无色的灵珠,指头大小,缓缓飞向那血流如注的伤口。
汇自身灵气,化死物为灵,以身体为容器,造物之术,便是如此。
灵珠在伤口处华光大盛,眨眼间便钻入掌心,伤口愈合,灵珠也消失不见。
从此以后,揽月便是她身体的一部分,人在弦在,人亡弦亡。
蓝思邈微抬右手,掌心朝下,催动灵力。
琴声铮鸣。陡然间,无色的琴弦虚空闪现,冰蓝色灵力于弦上流动不止,汹涌澎湃。
幽幽蓝光照出蓝思邈的眼眸,一片死寂。
“你要把它送给我?”小小的人儿声音清脆,透露出几分欣喜。
“此琴由千年紫檀木锻造,坚韧无比。我看你整日无所事事甚是无趣,便买了它送给你,免得整天跟在我身后跑。”男子笑着摸摸她毛茸茸的脑袋,语气依旧吊儿郎当,但听起来却十分舒畅。
“可是我不会弹琴啊,你教我?”小女孩皱着眉头。
黑衣男子怔了怔,喃喃自语:“我倒是想起一个人,他琴艺很好,只可惜……”
“他是什么人?”小女孩仰着头望他。
他脸上神色怅然一瞬,又恢复了平日的模样,“你不认识。他与我们不是一路人。”
“好吧。”小女孩失望地垂下头,须臾又神采奕奕起来,“我可以去找姑姑教我!”言罢,风风火火地跑远了。
黑衣少年立在原地,半晌无话。记忆里那道雪白身影、不苟言笑的劝诫、铮然的琴声,似乎离他越来越远了。
他“哎”了一声,双手枕在脑后,慢慢踱步离去,黑色衣袍在风中翻飞,红色发带张扬肆意。
终究是,同道殊途。
蓝思邈说过,得那人保护,死而无憾。所以,揽月是她用命也要守护的东西。既然守护不了,那便同生共死吧。
收了弦,空气归于沉寂,夜晚的云深不知处显得更加静谧。
一道黑影轻掠屋檐,一砖一瓦都未曾惊动。
蓝瑛华本想去食肆下点佐料,再把药包藏到蓝思邈屋内。所有人都吃出毛病,蓝老先生定会彻查,届时便可名正言顺地惩治她。
想到这里,蓝瑛华便觉浑身舒畅,似乎已经看到了蓝思邈比她之前还要凄惨的下场。
只是没料到,才蹑手蹑脚跨出房门没几步,便看见一道黑影在屋檐上疾步如飞。
她心中惊骇,云深不知处进了贼人?
若是抓住此人,立了功,可在蓝老先生面前挽回几分形象,何乐不为?
思及此,红光一闪,蓝瑛华召出惊鸿,追着那黑衣人出了云深不知处。
夜凉如水,心寒似冰。蓝瑛华远远跟在那人身后,越追越觉得不对劲。
这条路很是熟悉,几个月前她还和一众同门走过。
果然,黑衣人在金麟台外停了下来,宽大的斗篷下,手臂缓缓抬起。
夜风拂动,宛如厉鬼哀嚎,宽大袖袍如同丧服,令人胆寒。
那人手中握着一柄弓,也许是天色缘故,弓身呈诡异的暗红色。莹润玉指上搭着一支箭,在夜色中竟也闪着寒光,熠熠生辉。
是银箭案的凶手!那支银箭,蓝瑛华曾因它被蓝思邈驳了面子,她无论如何也不会认错的。
银箭案的凶手……难道一直潜藏在云深不知处?或者更可怕的……这件事情从始至终,就是云深不知处的人做的?!
蓝瑛华心脏紧缩,往暗处躲了躲。
忽地狂风大作,那人的兜帽被风吹开,斗篷一重一重在风中漾开,如一朵黑莲,妖冶而窒息。
如瀑的长发垂落至腰下,黑亮柔美,但那种柔是阴柔的柔。
那人感应到什么一般,放下手中弓箭,缓缓转过身来。
蓝瑛华猛地瞪大了眼,全身血液几乎要逆流而上,直冲脑门,凉意彻骨。
“是你?!”她陡然觳觫起来,双脚战栗不止。
那人咧开嘴,露出一排白森森的牙齿,无比熟稔地冲她一笑。
像是对她死亡的最后宣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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