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爱与忠诚

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点，夏洛克嘴角那粒小小的火光不断地颤抖着。时间总是那样刻薄无情，将曾经阳光的大男孩生生削出生活的模样。

“虽然出于缘分，我收留了你们。”

老人的肺部一胀一收，缕缕愁绪化作缥缈的烟。昏暗灯光下的夏洛克，原本严肃的面庞更是显得格外深沉。

“但你也应该知道，这座城市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他的视线一路从厨房叮当作响的米雪莉雅，沿着四周慢慢回到面前的斯提亚身上。

“所谓的价值，便是你在灰雨城的全部。”夏洛克从怀里掏出一张斯提亚那熟悉的金卡：“这不仅是你们在灰雨城生活的凭证，也将是你们生活的工具。”

阴霾彻底笼罩在夏洛克头顶：“任何东西都可以在灰雨城交易......是的，我是说所有——你的头发，你的四肢，你的财产，还有你的命。”

“对于很多人来说，价值就是他们手中的钱。是这样，没错！灰雨城所标榜的价值其实也就是充当这座城市的一般等价物……”

夏洛克淡黄却无比犀利的眼眸似乎要将斯提亚扎透：“但比起金币、钞票、电子货币还有哪些乱七八糟的汇率......‘价值’带给你的负担可能会让你难以承受。”

“……”

看着斯提亚的死鱼眼，他很快叹了口气：“或许，当我们被标榜上价值时，就已经不属于自己了罢......”

“那您觉得自己是否存在价值呢？”斯提亚淡然问道。

夏洛克嗤笑一声：“有个屁！”

厨房的灯光逐渐熄灭，米雪莉雅没有打搅谈话中的二人，悄悄地上了楼。

“对你们来说，目前价值的直接体现在一日三餐上。”夏洛克一脚踩灭卷烟，将腿舒服地放在矮凳上。

“按照规定，灰雨城会根据每个人的价值按级别分配每日的食物和生活物资，也就是定食。拖我这职业的福，米雪莉雅和我也算能勉强活下去。”夏洛克的话锋一转：“就像我一开始说的那样。出于缘分，我收留你们。但之后的生活，你得自己想办法。”

“没问题。”

对于夏洛克的意见，斯提亚并没有过多的意见。或者说，如果要让他依附在夏洛克上生活，那才是他难以忍受的。

“物资是强制扣除的，也就是说不管你愿不愿意，你一开始评定好的价值都有归零的那一天。最直接最正当获取价值的方法，就是工作。”夏洛克说着竖起三根手指：“加上你，还有那两个小家伙的开资也是需要你来承担——这可不是什么轻松的事儿。再加上那个机器人的保养之类，情况可能会更糟。”

“那个机器人如果影响了我的效率，我会考虑卖了它。”斯提亚果断答道。

蹲坐在桃乐芙身边的尤衣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

“是系统故障么？”少女开始了自我怀疑。

夏洛克摇摇头，起身抓起一把炭火扔向壁炉，火焰顿时烧得更加旺了些。

“我还是直接告诉你吧。外面那些工作，干够一辈子也养不活你自己。”夏洛克慢慢转身，指着斯提亚说道：“小子，你的身手让我印象深刻！我是说，你要真想在这里过下去，那就只有走我的路。”

一连串数据评估很快在斯提亚眼前成型，小白给出的分析指出这是最轻松快捷打入灰雨城的路径。

见斯提亚不说话，夏洛克趁热打铁道：“每天的定食可是常人的两倍，还有着许多大权力——你可是见过的。”

斯提亚显然不想就这么被忽悠进去：“那么代价是什么？”

老人挤出一脸蓄谋已久的坏笑：“之后你会有很多粉丝，把你挫骨扬灰的那种！！！”

斯提亚耸耸肩：“那他们会喜欢上我的。”

夏洛克锐利的眼神终于变得和蔼，他轻轻拍了拍斯提亚的肩膀，缓缓离去。

目送着那回屋的背影，那个人终于在这寂寥无人的深夜，悄悄露出衰老的痕迹。

......

伴随着晨曦在窗帘上洒下斑驳的投影，夏洛克的小屋迎来了崭新的一天。

“您已经决定了？”看着斯提亚收拾装备的忙碌身影，尤衣有些担忧地问道。

“嗯。”斯提亚的回复简单明了。

看着依旧在熟睡中的桃乐芙和安娜，尤衣无法按捺下自己的忧虑：“万一她醒来看不见你，那该怎么办？”

“她很坚强，比我们当中的任何人都是。”斯提亚顿了顿，伸出手将小人儿睡乱的发丝拢至一旁。似乎感受到有人触碰，桃乐芙纤细的睫毛微动，一只手茫然寻找着感触的来源。直到与之相握后，淡淡的均匀鼻息又呼哧呼哧地扯出一段长调。

斯提亚握着桃乐芙的手，感受着来自于鲜活生物最原始的悸动。

他的手，令无数这样的悸动消失。这双冰冷的，充满高效杀戮美感的手，从来没有做过如此毫无意义的事情。

对于人类，斯提亚依旧没有什么好感。唯独桃乐芙，似乎正在影响着他。

看着归于平静的小人儿，斯提亚相信就算自己有一天真的离开了，她也能在坚强地活下去好好的做自己该做的事。

“这一次出去，我会争取拿下守夜人的资格。”斯提亚悄然抽身。

按照夏洛克的说法，斯提亚能否加入他们还需要一段时间。

“这不仅仅是为了找到梅，更是为了这个人类。雅典娜将她托付给了我，我不能让这份荣耀蒙羞。”

斯提亚坚定的话语，令尤衣一阵失语。

这个卓越的军人，却在情感上如此薄弱。他甚至分不清自己人理之律上不断迸发出的，到底是什么......

越是如此，尤衣越发难以启口了。或许斯提亚自己也知道，他和雅典娜的距离，究竟是有多么地......

——时间，倒回到夏洛克带着斯提亚等人离开何氏酒店不久后。

数点银光在高楼之间来回高速地穿梭，如果有人能够抬头看清，他将会震惊这竟是一群在天空飞跃的人类。他们在空中优雅地调整着自己的身姿，如同芭蕾般在墙壁上一点而过。

伴随着数点尖啸的火花划过地面，他们很快落在倒地的何哥身边，以双手背于身后的凌然之姿站立，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这些看不清来头的家伙身体极具锻炼后的流线感，尽管个头大小皆有不同，但每一副身躯皆是以黄金比例构成。他们有着黯淡星空般的银质肌肤，和令人艳羡的高挑身材。

如果忽略掉它们手中的各式武器，和取代掉小腿的寒芒利刃，他们甚至就像一群游走在民间的高超舞者。

在那些猎物面前，这通常意味着一场令他们高声惊叫的死亡之舞。

“滋滋......喀嚓......”

伴随着画面的一阵抖动，何哥原本失去的意识，又再度醒转。

他茫然睁开眼，却迎面看见一张冰冷的面具。

这是绝非任何人可拥有，只属于“那个组织”的专属物品。

一张半哭半笑的人脸......

那张面具朝动弹不得何哥凑近了些：“还记得，刚刚发生了什么么？”

“求......求求......”

悦耳的磁性女声，却听得何哥拼命地摇头，嘴角发出一阵阵压抑地呜咽。

面具并没有一丝一毫地停留，他谦卑地低头，对着身后的空气说道：“鉴于他的记忆核心已经被抽走，临时的肌体复苏没有任何结果。请求大人指示。”

从他的身后，逐渐弥漫出一抹举着镰刀的娇小身影。如果斯提亚在场，他会惊讶地发现这名女性并没有动用任何的伪装科技。

“夏亚不喜欢没有价值的东西。”少女略显娇憨的声音却让在场的舞者们半跪在地。

“恭迎夏亚大人降临......”

少女皱了皱眉头，她似乎很反感这毫无情绪波动的对答。

她轻描淡写地一脚踢开跪在身边的舞者，伸出小手将何哥慢慢提起。

“哗啦——”

高大的何哥却如同小鸡般被少女贯穿在镰刀上，兀自在寒风中飘荡。

“这个家伙留下，其它的全部销毁。”

很快起身的舞者眼眶闪出一道红光：“谨遵大人御令！”

看着舞者们无声地将地面的一个个尸体快速清理，夏亚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她哼着小曲在手中的战术面板上写写画画，有关周边的一切记录很快跃然在她眼前。

最终，她的目光聚集在有关守夜人最新的值勤记录上。

“Z区人口拐卖事件，编号ZH15001218，经核实认准后收回作案人全部之价值。”

她的目光很快落在执行人的名字上，嘴角露出意义难明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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