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维因娜尔兹之殇

维因娜尔兹之森，是当地土著以自然女神之名命名的广袤森林。在异种还未降临这颗星球之前，这片森林是近百余种美丽生物的摇篮，以垂耳精灵族为主的部落在此休养生息。眉尾生长出一截华丽羽毛的长眉雀和俊雅健硕的独角兽是这里的常客。过去的数百年来，高大的松柏木和镜面般透澈的湖泊边，时时刻刻都能听见它们美丽的歌声。

直到现在......

“噗叽！”

斯提亚鞋底深深地陷了下去，而一团黑泥当即借助压力的推势，争先恐后地沾满他的大腿。

“这里......就是维因娜尔兹？”桃乐芙看看手中战术平板上的图片，再看看眼前天翻地覆般的景象，“

原本浩荡一片的翠绿已被枯槁的朽木所取代，猩红的泥土犹如经历过地狱的揉碾般层层翻起。湖泊早已干涸，大小深坑将原本缀满花朵的草地掀起一个个狰狞的山丘。

“没什么好看的，其他地方也都是这样子。”斯提亚收回从空中缓缓游回的无人机，苍白天空漂浮着的大量金属颗粒在高空形成斑斓的光带，驳杂的反应让无人机的信号变得断断续续。但它依旧带给斯提亚一个事实——这片森林已经死亡。

洛奇不断地敲击手中的平板：“这里离核弹阵列的信号源不足三公里，可是......我却看不到它......”

斯提亚抬头看了看凄凉的天空，叹了口气：“以太活动值偏低，接下来开始步行搜索。”

“确认命令，开始执行。”高大的W23指挥着手下的其他僚机率先拉出一个半圆，向着斯提亚制定的方向开拔。

“那个......师傅啊，我就在这里等你们把坐标送到如何......”洛奇站在飞船的舱门口，很是踌躇地看着眼前的黑泥。

斯提亚断然否决：“不可能，再往前就接触到异种的活动地带，飞船进入的危险性太大。”

“可是......我一想到这些东西有可能全是血和肉就......”洛奇禁不住竖起浑身寒毛：“我就在这里和桃乐芙一起......”

“唔嗯？”咕噜一下将半个身子都丢进泥里的桃乐芙回过头来看向洛奇。

洛奇红着脸别过头去：“总之我可不会下去的！”

“某些自诩为高等物种，却连人类都不如。”斯提亚撂下这句话后，跟着W23的步伐远去了。

“那......洛奇先生，再见。”桃乐芙朝着洛奇挥挥小手，深一脚浅一脚地跟上斯提亚的步伐。

“呜呜呜，我为什么要脑袋一热就跑出来啊......”洛奇回望变得寂静的四周，干脆一咬牙一跺脚，跃进黑泥里扑腾起来：“喂，你们等等我！”

小队在泥潭里以缓慢的速度前进，沉默的空气环绕在众人头顶。

“长官，前方发现大量异种痕迹。”W23忽然发来一截通讯。

斯提亚看了眼四周，抬手确认方向无误：“没事，继续前进。”

“能不能.......稍微......歇一歇......”洛奇扶着一颗被炸倒的巨木，上气不接下气地大口喘息。

斯提亚看了他一眼，然后默默拔出泥里的桃乐芙夹在自己腋窝下。

“可恶......”洛奇生气地盯着斯提亚，手心传来的异样感受让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手边的树木。

“哇呀？！！！”迎面一只菲尔德的巨大头颅吓得他惨叫出声。

“怎么了？”众人纷纷停下脚步看着他。

惊魂未定的洛奇仔细一看，这才发现那颗头颅是被硬生生地撞进树干的，至于本体，早已是风干硬化。

“哈哈......没什么.....稍微有点紧张~”他赔笑着挠头，企图蒙混过关。

“不行的话你还是回去吧，这样迟早会把那些异种引来的。”斯提亚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我怎么会怕！这里是战场遗迹，我可是知道的！”他忽然想起自己看过的报告：“我军以昂然之姿，将维因娜尔兹的异种横扫而空。值此一役，彻底断绝异种通往凯西亚内陆要道，为我军的全面胜利提供了坚实保障......”

“别说了！”

斯提亚忽然出声打断了洛奇的深情演说。

.“欸？”

他不解地看着斯提亚脸色阴沉不定的表情，W23，则端端地站在原地死死地盯着他。

“这就是长官们宣传的事迹么？”W23走过来，战术面罩遮掩下看不见她的表情。

“额......报告上，的确是这样写的啊......”洛奇茫然地看着她。

W23高大的身影让洛奇不得不去仰视，具备能将异种生生撕碎的制式脉冲步枪就在洛奇的身边，无形的压力让他的话卡在喉咙里，难以吐出。

好在W23很快转过头去：“原来如此，了解了。”

她猛地一转身，洛奇下意识地向后躲避，粘稠的淤泥立即让他翻倒。

看着变得有些奇怪的W23，洛奇大张着嘴，一股后怕的感觉这时才涌上他的大脑。

“维因娜尔兹经历过大大小小三场会战，光是尼伯龙根的主炮就在这里犁过不下百发。”斯提亚走过来将洛奇拉起。

“最后一场战斗已经看不到阵地，双方都是用拉锯战赌谁先死光。”斯提亚手上的力道让洛奇禁不住感到疼痛：“那是一场惨胜，洛奇，参战的所有铁卫基本都回溯过一遍。”

洛奇讷讷地环顾四周黑漆漆的树木，他仿佛又看到满天的炮火飞舞和一团滔天光柱在远方升腾。那些尚在腐朽的异种尸首和露出半截的武器，他这才明白这里究竟在发生着怎样的事实。

“呜呕......！”他再也忍不住，趴在烂泥里吐了个一干二净。斯提亚不断地在他背上轻拍。

“咕咳，咳咳......对，对不起......”洛奇的脸色看起来很差，他用袖背一擦嘴角，萎靡地说道。

“没关系，至少胜利也算是一个好的结果，这也不是你的错。”斯提亚叹了口气，看着Ｗ２３直挺的背影，默默刷落洛奇身上的黑泥。

“我不会再让这种惨剧发生的。”依旧在干呕的洛奇一字一句地说道。

这一下轮到斯提亚感到惊讶了，合成人与卫戎族人的关系，远没有他们所标榜的那样美好。近乎于契约和思维回路的限制下，所有的铁卫在卫戎人和高等贵族眼中只配的上称作工具。他相信如果不是有自己在场，孤单一人的洛奇很可能会被W23当场击杀。

即便如此，眼前这个男人居然还在为他们考虑？

“这就是你自己的选择了。”

看着松开自己的扶持，自顾自开始迈进的洛奇。斯提亚第一次觉得，这个徒弟总算是有出息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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