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en8 少年

“大师，请快点开始吧，爷爷奶奶们大晚上出门不容易，肯定都迫不及待啦。”乔亲切地拽住李大师的手，尽管他们第一次见面。

李大师的脸板着像快磨刀石，和平日里判若两人。他大脑陷入混乱，根本没能理解这样的突**况。

凌晨1点半，暖黄色的灯光洒满禅意教室。人们鱼贯而入，熟练地换鞋，拿坐垫，然后找到常坐的位置坐下。没有人带着困意，每个人都满怀期待，甚至有人已经提前闭上眼睛冥想，期盼早点进入状态。缓缓走上讲台的李大师完全孤立于人群之中，他面色苍白，坐下之后局促不安地不停变换姿势，书本刚拿起来就掉到地上。但沉湎于自己的情绪中得学员们根本没发现李大师的狼狈。

叶斐注意到沈振宪逮着一个男人的手腕站在教室最后，那个人看上去三十出头，之前在大师家偷听到的声音大概也符合这个年纪，想必就是这个家伙。

“大师，大家都准备好了，请您开始引导我们吧。”

见李大师半天没动静，白天在庄实面前极力维护大师的老干部毕恭毕敬地上前请示。

“……”心里异常不安的大师没能发出声音，只是略微点头。然后他努力清了清嗓子，像每次上课之前那样，引导所有人放松身心。

楼下有电瓶车快速地驶过，加班到半夜的职工匆匆回家，留下车轮与地面摩擦的声音；楼上传来椅子的拖拽声，咚咚的脚步声从一边转移到另一边。安静的午夜，来自外面噪音似乎都被放大了，但集中精神的学员们不会轻易被打扰，禅意教室依然格外宁静，只剩下人们平稳的呼吸声和大师低沉沙哑的嗓音。

这样的气氛让叶斐昏昏欲睡，但他强打精神。今夜注定是个不寻常的夜晚，一定有什么会发生，而他决定见证这一切。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远方传来微弱的音乐声，轻盈飘渺，仿佛来自另一个时空。

叶斐突然意识到，似乎是笛声。这时，房间突然暗了下来——天花板上的吊灯灭了。叶斐一时间没能适应这突如其来的黑暗，但他很快就发现，讲台隔壁的屏风后面还亮着光，好像是烛火，忽明忽灭，在屏风上映出一个少年的身影。

音乐还在继续，叶斐已经知道那是笛声，可一旦认定了那是笛声，它似乎又变得不像笛声。那声音悠扬婉转，仿佛宁静的山间一道蜿蜒的溪流，温柔又带有一丝哀伤。它的音量时大时小，方位也飘忽不定，使人恍惚，把人带到现实和虚幻的交界处，不知身在何方。但叶斐不讨厌这样的感受，他进入前所未有的平静状态，内心的烦恼和身体的疲惫都被一扫而空。

我感觉到了新生。叶斐想，这就是他们说的“奇迹”吧——真的很容易迷惑人啊。

骤然，音乐停了下来。与此同时，摇晃的烛光中，一名少年持长笛从屏风后走出来。

“善良的人们啊，奇迹在此降临，我来自你们内心深处的宁静，为你们带来幸福、安康。世上不会再有痛苦，我与你们同在。”

伴随着他如机械般没有起伏的话语，老人们纷纷伏身叩拜，嘴里说着“谢谢神明大人”。

这是一幅多么滑稽得场景：深更半夜，昏暗的房间里，一群长者以卑微而谦恭的姿态拜倒在吹笛子得少年脚下。

叶斐笑不出来，他只感到愤怒。

“但那是谎言。神的眼里众生平等，无论是天上的鹰、水中的鱼，还是地上的蚂蚁、泥土下的蚯蚓，神都一视同仁。所以，神不会偏袒人类，更不会无端为人类送上祝福。再见了，只有人间的白衣天使才能治愈你们的痛楚。”

“什么……？”老人们迷茫地抬起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您说……”

“再见了。善良的人们”

语毕，少年收起长笛，转身朝门外走去。

“等等！”这个时候，李大师像是突然从梦中醒来一般，终于想起来朝少年追去。

然而，一道看不见的墙壁挡在少年的身后。李大师跌坐在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少年消失在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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