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话 因为天空是广阔的（上）

乔和罗伯特到咖啡屋时，章音已经在等着了。她为他们点了咖啡和高级糕点，这令乔想起章音本质是个“小富婆”，因为他的父亲章振兴虽然专注科研，但早年随手投资了朋友的小企业，没想到大赚特赚。

这也是小富婆有钱付给邢芸的原因。

“昨天晚上下飞机之后就跑去沈狗的酒店打了一宿牌，赢了点零花钱，所以我请客好了。”乔不忍心让小姑娘破费，尽管这些点心对她来说是随手就能买的。

“我结过账了。”章音浅笑道：“之前给你们添了很多麻烦，实在是很不好意思，就当是表达一下我的谢意吧。”

“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

“章音小姐的这番话是从父亲那里学来的吧？”罗伯特随口一问，同时娴熟地把不同比例的糖和奶精倒进杯子，调出甜度各异的三杯咖啡，并把口感最清甜、感觉上比较适合小女生口味的那杯端在章音面前。

章音小声说了句谢谢，她的脸微微泛红。

“其实是……学校的班主任教我的。”

一中因为那次形式上接近“恐怖袭击”的事件，被要求停课一周进行安全整顿，所以工作日也不用上学。章音虽然很少和同学交流，但因为学习成绩优异，又安静不惹事，深受老师喜爱。这次事情以后，班主任老师更是天天晚上打电话关心她，怕她留下心理阴影，安慰她不用害怕。实际上，章音并没感到害怕。报告厅被袭击时，坐在最前排的她根本没有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听老师的话跟着父亲一起撤离。后来虽然被关在仓库，但很快就跟着乔一起逃出来了，从始至终，她压根儿没有受到惊吓。

章音低头喝着咖啡，突然想到：“你们知道芸姐带她弟弟转院了吗？”

“看来她听了罗布的建议啊，什么时候的事？”

“你们走后第二天。我本来想去病房找她聊天，恰好遇到她收拾行李准备离开。”

“希望大城市的医院可以看好铭铭的病。”乔拨打邢芸的号码，想要问问情况。

电话响了好几声，即将自动挂断时邢芸才接听，而且那边的声音很不清晰。

“听不清……信号……不……好。”

邢芸的声音断断续续。

“我……在忙……”

“没事，我下次再打给你吧，芸姐。”

“等我……有空……我回你电话好了。”

说完，邢芸就挂了电话。乔很遗憾，没想到大城市的通讯信号反倒更糟糕。他乐观地想，信号差没关系，医疗技术发达就行。

章音小口饮着咖啡，咖啡的香味让她不自觉地微笑起来，但这淡淡的笑意却凝固在脸上，嘴角的弧度愈发生硬。乔看出她虽然有一瞬间的笑容是真实的，但却故意强迫笑意留住，显然是强颜欢笑。

“为什么突然想请我们吃点心呢？不仅是为了表达谢意吧。”乔问，“有事想和我商量吗？”

“唔……”

章音也不再掩饰，满面倦容都表露出来。

“我和爸爸又吵架了。”

“我想象不出你们吵架的样子。”

“不是那种大喊大叫的吵架，但也不是冷战。”章音撇着嘴，郁闷地说：“也可能只有我在生闷气而已。”

“没关系，如果你想倾诉的话，我会陪你。”

虽然依然板着一张臭脸，但乔的语气温和，让章音感到安心。

“其实我告诉爸爸我想把怀表找回来这事了。”

“嗯。”

“然后他很生气。”

是我我也生气，乔心想，人家特地拿去处理掉的东西，你偏要给人找回来。

“他依然说怀表是不祥之物，还说了很过分的话。”

章音脸憋得通红，眼眶也湿了。

“他说那是妈妈用来做坏事的东西！”

“乖，冷静。”乔见章音激动起来，拿起一只草莓味蛋卷塞进她的嘴里。“他为什么这么说？校长知道他的妻子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我不知道。”章音摇头，“我不知道他知不知道，他只说怀表会害死人，但又不说清楚。我再追问，他却让我忘记这件事，可我……就是不明白！我看过妈妈用那怀表的样子，她不过是在实验室里，在一堆试管面前用植物样本做实验，每天和绿叶啊树皮啊之类的打交道。她对工作十分痴狂，哪里有空去做过什么坏事？你也用过这怀表啊，它不过是催化剂，怎么能害死人？”

“我理解你的感受，你爸这么说太令人伤心了。”

“是吧。”

“虽然无意冒犯，但是你的母亲会不会也有你不知道的另一面？你想想，章校长应该不会无缘无故诽谤一个已故之人，更何况还是他的妻子，对吧？”

“你说得没错……正因如此我才更不明白啊。我眼中的妈妈温柔又善良，我相信自己亲眼所见的事物，可是，爸爸又为何要那么说……唉。”

章音很矛盾。她认同乔，知道父亲不会随口胡说，可她又实在无法相信。

乔知道这样的矛盾一时半会儿是解决不了的，只有尽力安慰章音，让她不要想太多。

窗外，阳光短暂地从乌云的间隙探出头来，又很快被遮蔽，店门上的挂牌被风吹的来回晃动，发出啪啪的声响。

乔望向窗外，远处山顶的瞭望塔孤独地耸立，和灰色的天空融为一体。几只白色的飞鸟朝着塔那边的天际翱翔，很快便不见踪影。

“章音，你去过吗？”乔指着瞭望塔。

“没。几年前那边的电梯出了些故障，后来又遇上其他原因，总之是关闭了。”

章音记得当时上初中，学校本来打算组织春游去瞭望塔，其他同学都因为已和父母去过多次而抱怨，只有章音满怀期待，因为她父母都很忙，没空带她出去玩。结果瞭望塔因故关闭，期望落了空。

“我们现在就去吧。”

“进不去的，乔。”章音以为乔没听清楚，又重复一遍。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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