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话 他们看不见这里（下）

“值不值都是咱们雇主说了算，我们交货，他们给钱，就行，其他甭管啦。”

20万，空巷心想，是我随口乱讲的，实际远远不止，等分钱时你们就知道了。他坐在路边台阶上，翘首等待雇主前来，其他伙计都在几米外的面包车里待命。“你怎么不躲在车里避避风，晚上怪冷的，你一个女人家……”

空巷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蠢话。干他们这一行的都是吃尽了苦头的人，并不会因为是个女人就免除于外，相反，女性在社会底层生存面临的挑战比男性更多，就算曾经娇弱，一旦沦落至此也只能学会坚强，通过层层历练生存下来。空巷给自己找个借口，一定是那女人优雅的举止给自己带来了错觉，才勿把她当成一个弱女子。

女人笑笑没回话。

“还没问过你的名字。”空巷问。

“芸儿。芸芸众生的芸。”

“好名字……但这更像是个代号。”

“和空大哥你一样，哪有人给我们取名字呢，还不是自己想叫什么就叫什么。”

“你也打小便无家可归？”空巷心生久违的亲切感。

“是啊，曾经也有过别的名字，但是……”

风大起来，斜坡下的树林沙沙作响。

“空大哥，现在只剩我俩了。”

“谁说的，兄弟们还在车里呢。”

“他们看不见这里。”芸儿突然搂住空巷的肩膀，嘴唇贴近他的脖子。

温度骤然上升。

空巷感受到芸儿呼出的热气，迟钝如他也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他顺手抱住芸儿的腰，让芸儿躺进他的怀里。

如果他对女性更了解一些，也许会意识到这种发展太快，太不正常。

芸儿深情地望着空巷，后者仿佛被这双眼睛勾走了魂魄，他只觉浑身滚烫，一瞬间忘记了怀表，也忘记了交易，眼里只剩下怀中的女人。正当空巷以为他所期待的事情将要发生之时，芸儿突然敛了眸中柔情，换上警惕的神色。

“这里不止我俩哪。”

“滋——”

一道滚烫的气流从空巷的脸颊边滑过，仿佛一颗子弹射过，却没有枪声，又像是一道电流。空巷一回头，看见银发的英国绅士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那里，右手像托着枪托一般托住左手手腕，左手则比出枪的形状，指着他，一步步指靠近。

“举手抱头，不许动。”

空巷举起双手抱住后脑勺。他记得这个英国人就是不久前从古玩店里出来的二人之一。英国人左手食指上戴着一枚银戒指，即便在这样昏黄的灯光下也闪闪发亮。刚刚那道热流也许就与它有关，这也是驱动法器吗？空巷猜测。

罗伯特一边逼近，一边仔细观察这一男一女。男人是个大块头，一脸凶相，不出意外是个惯用暴力的莽夫，身旁的女人低着头，装作害怕的样子，却看不出一丝慌乱。接着，他看到男人压在膝盖下的怀表。

“请把那个还给我，其他的一切我都不追究。先生。”

“我不知道你要的是什么。”空巷说。

“就是你膝盖下面的东西。”

“你说这块怀表吗？这是我几年前在路边买的地摊货，可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不知大爷你要它何故？”

噼——一道气流再次打在空巷的脚边，碎石飞溅，草地发出烧焦的味道。

“别装傻了。”罗伯特把“枪”对准空巷的眉心。“左手，把怀表丢过来。”

空巷看出来了，显而易见，对方是个神枪手，前面两枪全都是贴着自己的身子，位置和距离都控制的相当精确。空巷不是很聪明的人，也很有自知之明，既然一时间想不出改变不利局势的方法，就只能暂时听从罗伯特的指令。他按照罗伯特说的那样，用左手拿起怀表丢过去。因为不是惯用手，难以控制力度，再加上是斜坡，怀表掉到罗伯特身后一小段距离外。

但是，空巷的身体反应却是一等一的敏捷。趁着罗伯特低头的一瞬间，空巷猛地朝罗伯特扑过去。空巷的爆发力超群，一个简单的蹬地就能纵身老远。他注意到持“枪”的罗伯特在一定距离外就停下脚步，想必那是“安全距离”，他窃喜，对手实在是太小看自己了。空巷在脑内拟定一个简单的计划，就是在罗伯特条件反射地回头开枪之前折断他的手臂，然后顺势将其按到地上。这样一来，擅长赤手空拳干架的空巷就能立刻逆转情况，获得极大优势。

可是计划并非总能成功执行。出乎空巷预料的是，在他即将抓住罗伯特手臂的前一刻，对方却猛然侧身，躲过了他的袭击。那个时候的罗伯特不可能看得到空巷的突进，可他却能够即使闪避，原因只有一个，就是他提前预料到了空巷的行动，并且准确地算好了时机。空巷心底默念大事不妙，但他并没有放弃，而是迅速调整姿势，凌空转身，对着罗伯特的左脚踝一脚横扫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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