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桑瑞斯帝国的春日小道

“再跑快一点！克洛蒂雅，我们快要迟到了。”

河堤头，紫丁香开满的青石小路上，春日温暖明媚的阳光透过重重叠叠的繁茂枝叶，筛下娑婆的树影。

树荫下两个漂亮的女孩正全然不顾形象地飞奔着。

个子高一点的女孩名叫艾达•玛琼林，金发扎成长长的单马尾，白色短袖、未及膝的黑色百褶裙，一身艾普若人眼中的标准“异端服饰”，穿在她身上却显得十分干净利落。此时，她正兴奋地拉着另一个女孩的手冲在前面，完全看不出有一丝疲态。

落在后面的那个个子稍低的女孩名叫克洛蒂雅•卡门，她穿着一条深紫色的连衣裙，黑色的披肩随意的搭在肩上，相比于艾达来说，这可就传统多了，大致上属于艾普若帝国的标准女性服饰。不知道是不是她那淡紫色的及腰长发限制了行动、或者说是昨晚没睡好的缘故，总之，看她那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明显是跑不动了。

“就……就歇一会儿嘛……那么着急干啥？”克洛蒂雅轻喘着停下脚步，小声地抱怨着。

“今天可是我们第一次在其他国家上课，一定要给老师留个好印象，可绝对不能给我们艾普若人丢脸！”艾达叉起腰，一本正经地道，完全没有觉得光自己这身衣服对于老师来说就已经很失礼了。

“可是……那也没必要提前两个小时走吧……”克洛蒂雅不满地嘟起了嘴，“还说要迟到了什么的……”

“还说？提前两个小时？”艾达的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我亲爱的克洛蒂雅，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什么啊？”克洛蒂雅迷茫地看向艾达。

“把你的怀表给我。”艾达生气地伸出手。

早在第一次东陲之战前，机械表这种不需要任何魔力就能够运作的物品就已经传入了艾普若帝国，虽然崇尚神秘的帝国贵族们极力反对过使用它来计时，但迫于国际形势和需求，最终还是妥协了。

当然，能够使用机械表，或者说能够拥有时间概念的只是少部分人——至少在固步自封的艾普若帝国还是这样。

“怀表？”克洛蒂雅似乎明白了什么，“难道说……不……应该是我……忘记调时间了……”

“真是的，你一天到晚都在干什么啊！”艾达无奈地扶住了额头，“到了其他国家，自己原来表上的时间就不能用了，这是常识好吗？”

“我……我这不是因为太兴奋了嘛……所以……”克洛蒂雅越发的语囧，“再说，这也不是常识吧……”

“就是常识啦！”艾拉叹了口气，说：“算了算了，给你说这些也没用，你也该歇够了吧，那么……”

“再等等啦。”克洛蒂雅抗议道，“才不到半分钟，我又不像你身体那么好，跑多快都不累。”

“真不愧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呢。”艾达笑道，“连体力方面都是这样，和我截然不同呢。”

“谁，谁是大小姐了？”克洛蒂雅涨红了脸，“你才养尊处优呢。”

“啧啧啧，能私费到桑瑞斯帝国留学，你不是大小姐，谁是大小姐。”艾达一脸‘信你就鬼了’的表情，“而且，当个大小姐也没什么不好的，为什么要极力否认呢？”

“我是公费留学。”克洛蒂雅认真道。

“那你为什么没有和那群家伙们混在一起。”艾达突然指向河对岸那黑压压一大群吵吵嚷嚷的人。

“他们是帝国皇室派来的，我是地方上资助来的，不一样。”克洛蒂雅看了一眼那群人，使劲地摇了摇头。

“地方什么时候有这么大权利了？”艾拉皱皱眉头，疑惑道。

“我确实公费留学，公费！”克洛蒂雅坚定地说，“我才不是什么大小姐呢。”

“好好好，就信你一次。”艾达笑着摸摸眼前这位自称“不是大小姐”的少女的头，不再深究什么。

其实，艾达根本就没有相信克洛蒂雅的话——从那个怀表就不难看出克洛蒂雅的身份。艾达认为，若不是非常有远见的大家族，普通人谁舍得把自己孩子“流放”到“蛮夷之地”呢？不过，自己和克洛蒂雅并不算是深交，说实话，她们认识才不过三天而已，有些事情也不便多问，含含糊糊过去了就行。

第二次东陲之战惨败于经过了魔术改革的隐月王国后，艾普若帝国的一些贵族们终于意识到了传统魔术的不足，虽然遭到了守旧势力的阻挠，但在奥莱特公爵等人的多方努力下，艾普若帝国的皇帝最终同意了这个提案，开始有序地筛选年轻人们公费出国学习新型魔术。

不过，与其说是筛选，倒不如说是拼凑，毕竟，留学这种事情在艾普若帝国的历史上可是前所未有的，大多数人，特别是教育程度不高的平民，对此都十分排斥，有些人甚至还把留学视作流放，所以，奥莱特公爵费尽心力，才好不容易在全国上下凑齐了三十多个孩子，年龄大概在十岁到十八岁不等——大多数都是孤儿。

两个女孩之所以能一眼判断出他们来自艾普若帝国，主要在于他们的服饰。

虽然留学的提案通过了，但是，帝国对于留学生们的限制是非常多的。

例如，无论春夏秋冬，所有留学生都必须穿着艾普若帝国传统的黑色法师袍；又比如说，所有学生每天都要集合在一起，向西南方——艾普若帝国首都的方向行礼……诸如此类。

当然，也有不少思想先进的贵族们自己出钱让儿女们到国外留学。毕竟，对于他们来说，帝国的规矩有些太过于严格。就拿艾达的父亲莫里斯伯爵来说，他本人非常支持海外留学，但却十分厌恶帝国迂腐的规矩。所以，他就自己出钱把二女儿，也就是艾达，送往同样经过了魔术改革的桑瑞斯帝国留学。

虽然是自费，但是，不论饮食还是住宿，都还是和公费留学生们一起的——除了艾普若帝国留学生公馆，自费留学生们似乎也无处可去。

因此，艾达才能与“地方资助留学”（这和自费留学似乎没什么区别）的克洛蒂雅相遇。

…………

“话说，你是哪里人啊？”艾达问道。

“我……”克洛蒂雅的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没事，不想说就算了。”艾达尴尬地笑笑，她看得出来，克洛蒂雅是那种心思缜密又比较内向的女孩子，而自己却是大大咧咧的性格，要和她好好相处，确实难度不小。

“嗯……没事。”克洛蒂雅也有些不好意思，“其实呢……我并不是在艾普若帝国本土出生的。”

“啊？”艾达被吓了一跳，不禁语塞，可转念一想却又释然了。

虽然艾普若帝国对外封锁了近一百年，但近几年来政府也被迫开放了一些港口，不排除会有帝国人出生在国外的可能。

“可……我的父亲和母亲绝对都是帝国帝都人……”克洛蒂雅赶忙补充道。

“急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艾达轻笑着拍了拍克洛蒂雅的肩。

“我听父亲说……艾普若帝国人都很排外……”克洛蒂雅低着头道。

“啊……是这样子的。”艾达点点头，说道，“不过你放心，我不是这样的啦！只要你还承认你是帝国人，我永远都会是你的朋友。”

“我们……算朋友吗？”克洛蒂雅小声问。

难道说，至今为止这个小妮子都没把自己当做朋友看待？

艾达的嘴角抽了抽。

“对……对不起，我以后会把你当朋友的，一定。”克洛蒂雅嗫嚅道。

“哼，这才对嘛。”艾达满意地点点头，“以后在学校有什么事，姐都会罩着你的。”

“才不要你罩着呢……”

“还有啊……”艾达突然狡黠的一笑，“你既然不是在本土出生的，那么……地方资助留学又是怎么回事呢？”

“唉？”

“而且，你的父母都是帝都人，据我所知，帝都可没有什么权利派遣留学生啊。”

“呜……”克洛蒂雅的脸有些发红。

“哈哈哈哈……”艾达毫不顾忌地大笑起来，“这下瞒不住了吧……老实交代，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克洛蒂雅犹豫了半晌，只好说道：“我的父母都在维克托亚联邦经商，我出生在波旁城……是父亲让我来的……”

“既然如此。”艾达皱了皱眉头，“你为什么不直接在维克托亚联邦上学呢？”

“都说啦，我的父母只是经商而已！”克洛蒂雅似乎真的有些急了，她一甩淡紫色的长发，别回头去，不再理艾达。

刚刚还说好要谨慎相处……我怎么老犯这样的错呢……艾达不禁有些懊悔自己刚才的言行。真是的，一不小心又触碰对方的底线了……

不过……

这个女孩，似乎很有趣呢。

艾达看向克洛蒂雅，这样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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