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匠手滑了

龙胆的事得从卵之花讲起。

……

卵之花呈乳白色，无茎叶，花苞椭圆。

熟成之刻，它划出裂纹，朝四周展开它的瓣刃。

绽放之时，人类自花苞蠕生。

然而马亦如此。

这无法解释。

人与马竟以同样的方式诞生。

多么大的讽刺。

——人们不能知道这里的事情。

很久很久以前，陛下做出决定。

陛下封锁了这里。

她管这里叫【花海】。

最初的那些年，负责对新生儿进行人马分类的是陛下自己。

我想帮手，陛下说我太小了，不适合血腥。

后来，陛下提拔了花匠，把【花海】交给了她。

花匠是整个赛文莱特最勤劳的人，手很多，也很巧。

陛下【赐血】花匠。

于是，花匠成了【花海】的【灯守】，与我一样，她停止老去，成为在无垠时间中徘徊的人。

除了守【灯】，花匠负责在第一时间判断新生儿的身份。

是人，送入【学院】培养。

是马，截去小腿和手指扔进【牧场】。

很简单的工作。

很重要，也很枯燥。

……

花匠是这样的人。

她可以做一件事情，一直做，很机械，好像永远也不会停。

人，【学院】；马，截手断脚，【牧场】。

她并不是没有感情，事实上，她失误过一次。

就那么一次。

时间朝前流淌。

卵之花的海洋，无数次的分捡中，花匠失手截掉了一名女婴的腿。

可以理解的眼误。

她以为她是马。

她的【截肢剪】无比利落的剪掉女婴的膝盖以下。

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婴儿再也没有小腿了。

数百年来从未犯过一次错误的她。

花匠不敢告诉陛下。

她想偷偷处理，但终究心软作罢。

——我杀不了孩子……殿下。

寝食难安的她拜访了我，颤抖着，向我展示她的错误。

不论【学院】还是【牧场】，送去哪边都将暴露。

我一次见到花匠颤抖。

我看着她怀里的孩子。

幼儿的瞳孔像烧到最旺的红。

我朝幼儿伸出食指，幼儿握住了。

小小的手。

小家伙盯着我，透过我面具上的眼洞。

那场对视只有几秒，很短，或许我从中感受到什么，一种可能改变我生活态度的东西。

我那会很小，七十不到，我不确定生活是什么，也不了解态度。

我告诉花匠，孩子放我这吧，不过没有下次了，你听到吗。

花匠点头，向我承诺这将是她最后的失误。

这确实是。

花匠是整个赛文莱特最勤劳的人，效率高，手很巧。

她信守承诺。

……

在陛下的国度，拥有幼儿培育经验的只有【学院】。

诞于【花海】的婴儿将直接送入【学院】进行育养。

所以，【学院】外的其他人基本没有机会见到十岁以下的人类。

当时的我根本不知道【养小孩】是怎么一回事情。

我以为就像……嗯，就像浇一朵植物。

保持水分，充足营养。

我管这没腿的孩子叫她。

我每周去【牧场】为陛下选一次马，剩下的时间我在【罪人塔】。

没被陛下传唤的日子，我在房里陪她。

那会【罪人塔】的【灯守】是我，这事很复杂，不过一句话就可以讲完，所以还是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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