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梦回千古

沙沙沙。

打断张星然思考的，是谷雨和白仪踏着积雪走来的脚步声。她抬起头，听见身边江文流问道；“结束了？结果如何？”

“姑且算是成功了吧。”白仪苦笑。

倒是谷雨眉头微皱，说道；“但是，在你成为护界人的过程中，我不会提供给你任何帮助。这也是你一直隐瞒我们的报复。”

“既然想与我同行，那就做好这点心理准备吧。”谷雨微笑。

张星然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却是没有说什么。反倒白仪一张脸立刻拉了下来；“不会吧……”

“话说回来，成为护界人，在下需要做什么？”

“按照时间倒序，每个种族你将面对两个代表性人物。当然，因为我就在这里，所以在这一道试炼里，你不会碰见我。”江文流微笑道。

白仪不由倒吸一口冷气，每个种族两名代表性人物，这实在是相当恐怖了。而且，江文流不参加，那恐怕，他必定将面对江越时代的那两位传奇将星了，可说是在，即便面对这两位，他也心里没底。至于人族方面，其他一位只可能是邵烈帝或者夏生帝，亦或者，湘原？

“稍等一下，那师父怎么算？”白仪慌张道。

“我记得当时他好像是人族派去的人质，结果和精灵女帝两情相悦？”江文流眯眼笑道，“嗯，就他的声望来说，很有可能。”

毕竟是代表性人物，湘原身为守护者一族，几乎可以说是必定出现的。

白仪拍拍脸颊，调整了一下情绪，握紧拳头，说道；“可以。毕竟那一天已经不远了。”

“江文流，送在下去护界人试练吧。”

“很好，那么，就开始了。”

江文流拍拍手，雪停了，他们的人也消失了。只一瞬间，白仪就立在了一片星海之上，在下面，是翻滚的流风界海。

“运气不错，第一个是最弱的。”江文流说道，“妖族，莱芜。”

莱芜？当今这位被称作妖族当兴之主的人？白仪几乎要怀疑人生了，只是开始便这么高难度吗？

光影变幻，一个身披蓝色长袍、头戴冠冕的身影出现在眼前，他将目光扫过星海，最终落在了白蚁身上，眉头微皱，说道；“你便是你把我带入这里吧。”

妖族当今之主，莱芜。就时间而言，确实是距今最近的了，近到现在还活着。

“我的力量，似乎消失了？”他眉头深深皱起，然后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护界人试炼。便是你，想要成为护界人吗？”

“不自量力！”

“磨磨唧唧，就你也想要让妖族复兴？”反倒是白仪不舒服了，“如果你是真的弱，就请换下一个。在下可不希望将来的对手，是如此的无聊！”

“很好。”莱芜露出狂怒的笑容，嘴角在不断抽动着，“只要你能在我的十次攻击下毫发无损，我就让你通过。”

然后，他就看见了白仪露出一副‘你是白痴’的神色。

莱芜不由一愣；“你那是什么表情？”

“没事没事。”白仪摆了摆手，“你还是快些吧，在下挺急的。”

莱芜一阵无语，不过既然他的通关条件已经提出，接下来能做的，只有放手一搏。想到这里，莱芜手中化出一把长剑，在世界之源中，他的实力被极大地压制，但至少不会是白仪这种货色也能够阻挡的！

“受死！”

莱芜一声怒喝，把长剑劈向白仪，这一剑几乎快如幻影，甚至在空中留下一道淡淡的痕迹，然而无用，白仪身姿飘摇宛如浮萍，甚至不见他有所动作，便已经完成躲闪。

莱芜气急，又出几剑，然而每一次，白仪都能够以那种诡异的飘摇闪过，莱芜的剑甚至斩不到他的衣角，这就令莱芜很气。

一连十剑，莱芜一脸菜色，竟是一剑都没有斩到白仪。

试炼完成，白仪借势而来轰出一拳，这一拳直接打爆了莱芜的头，一边自信地说道；“在下长到这么大，就只被一个女贼揍过一顿，其他的，就连我湘原都没打到过我。”

然而这些，莱芜自然是听不到了。

时间倒流，这一次，是人族。

是一个提着战刀，浑身染血的人族。他目光深沉，渊渟岳峙，俊朗的脸庞上包含沧桑，他出现时，四周的风景为之一变，是一处残涯，他站在断崖上。

白仪向外一看，只见前方不远处，是一座孤立的山峰，不计其数的妖族趴在山峰上，那些妖族有大有小，甚至有些手臂相连，它们都看着白仪。如此，白仪又怎会不知道这位是谁。

江越时代的第一杀神，帝国双星的连越。

一场丹阳之战，杀灭了妖族的胆。这样的战绩，放眼五千年，唯连大将军耳！

连越没有说话，只是把战刀递给白仪，然后一指山峰。他的命题，已经呼之欲出。

如他一般，杀灭妖族！

白仪接过战刀，目光锁定山峰，那些妖族有的在谩骂他，有的在苦苦求饶，但更多的，注视着他，记着他的脸庞，仿佛要到九幽地狱之中追魂索命。

他深呼一口气，就让眼前这些人，化作他前进的阶梯吧。

他将战刀高举过头，最终狠狠劈下。浩大的刀光斩落在山峰脆弱之处。只一刀，无数妖族失去了支撑，向着无底的深渊坠落而去。它们的谩骂至今仍停留耳际，或许今后也不会忘记。

连越拍拍他的肩膀，轻声道；“一颗杀伐之心。”

不仅杀灭他人，也要杀灭自己。

连越转身，消失在残涯之上，甚至未曾看那些不断坠落的妖族。

然而白仪已经是出了一身冷汗。

时光继续倒流，这一次，却是一位面带迷茫之色的鬼族，他身披战甲，看着白仪，说道；“便是你接受护界人试练吧。如此也好，我只需要你给出一个答案。”

“与世界之源的合一，让我纵观千古。”鬼族道，“我这一生，历尽失败，总是功亏一篑，我的后代亦是如此，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这样的鬼族，同样只有一个。

“圣罗？”白仪问道。

“是我。”圣罗道，“回答我的问题。”

“得失。”白仪不假思索。

“得失？”圣罗微愣，眼中再度浮现迷茫。

“对，正是得失。”白仪微笑道，“比起当初的湖阳落，你已经是强的太多。鬼王之位一步之遥又如何？在那之前，你已经先他人无数。”

圣罗的身影渐渐消失，而白衣的目光却渐渐深邃了起来。

下一个会是谁？

却又是一名妖族，也是妖族最强之时的王。

妖王莱刑。

“余一生兢兢业业，为妖族不朽之事业奋斗一生。”莱刑道，“如今，时光给了我答案。妖族东退入海，非我之罪，非我之罪！”

莱刑继位时期，将妖族领域扩到最大，甚至边疆一度和鬼族相连。然而莱刑在位晚期，连年的战争支出令妖族不堪重负，一度陷入到混乱之中。而人族，在经历山云之恨和百鬼战争后，从内乱中挣脱，开始复兴。

“我也只问你一个问题。”莱刑道，“有能力的贪官，和没能力的清官，你用哪个？”

“事无绝对。”白仪摇了摇头，“而在我的理念中，水至清则无鱼，没有人是绝对的清。人都有贪欲，我会重用贪官……”

“好，很好。”莱刑点了点头，消失了。

“那我就是真傻了。”白仪叹了一口气。

如果让莱刑听到后半句话，恐怕又是一阵狼争虎斗。

时间继续回流。

这一次，白仪把眼眯了起来，感觉到寒冷覆盖了全身。

那是一座雄关，在关上伫立着一位孤独的老人，那老人一生为了人族。

白仪走上城墙，便见到老人一手扶着城墙，一手指着远方；“看啊，这些，总有一天，都是朕的天下！”

那张苍老的脸庞上，有失意，有彷徨，但更多的是振奋。这振奋让他从未真正老去，直到百岁。

邵烈帝。

或者说，是晚年御驾亲征的邵烈帝。这一年，邵烈帝临雪衣关督战，望着北方的天空惆怅，最终老死在了雪衣关上，终生没有看到出关之日。

眼前的人，拉开了五千年邵烈的序幕，人族在之后西征东出，终于在江越时代达到极盛。

“爱卿啊。”邵烈帝眼中带着一丝柔和，“再来陪朕下棋吧。”

白仪不知为何，眼中噙着泪水。他点了点头。

老人棋风强健，出子如龙，杀得白仪连连败退。

老人无趣，便令人撤掉棋盘，说道；“爱卿陪朕看看图录吧。”

这图录仅一张，是朔风王朝的天下。

他年少牧马，一场冰见之战震惊天下，令矮人蛰伏大空洞。随后，先后掀起数十年的战争，人族领域外扩数千里，然而极北丝毫没有动静，人族领域一直停留在雪衣关以南。

老人的目光呆滞，他只看着雪衣关。这雄关，令死灵不南下，人族不北上，成为了生死的沟壑。

白仪咬紧牙关，抓起地图，猛地一撕。飘然的碎片中，是老人惊讶的目光。

白仪闭上眼睛，最终，一副全新的地图出现在手中，他将它摊开。

“这才是您的天下。”他道。

江山一统，天下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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