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云低

山鬼的出现，让局势瞬间变成了一边倒。

一根石锥突然从地面升起，龙冠侧身，手中长枪一挑，这杆本就是随手捡来的长枪立刻随着石锥破碎。

下一刻，蒲黄已然逼近，一记膝击。龙冠顿时瞪大眼睛，吐出一口鲜血，连连后退，险之又险的避开了浦晃的连踢。

“龙冠神将，你也不过如此。”浦晃一声冷笑。

龙冠不言语，他的实力不过三步掂花，而山鬼化的浦晃至少已经是五步掂花，两人的实力根本不在同一水平线上。

而另一边，在山鬼化浦晃的带领下，鬼族大军瞬间气势高昂起来，竟生生将本占据几分优势的人族大军压制了下去。无奈，龙冠大声喝道；“退守登峰小径！”

此时发出退守指令，还能让大军保持战阵，若再晚一些，恐怕就是溃败。

言罢，龙冠不再去理会军队，而是望向了浦晃，只要击败了他，或者击退了他，那么人族军队就还有胜利的机会。显然，浦晃也看出了龙冠所想，冷哼一声；“想要在山鬼领域中击败山鬼，实在是异想天开。”

龙冠顿时沉默了，确实。在来到西方军府后，他曾向花绣搂询问过山鬼与战鬼之事。所谓山鬼，便是让鬼族的领域覆盖地域，将两者相连，从而让鬼族获得近乎无尽的力量。这是鬼族独有的能力。人族曾仿照鬼族山鬼的想法，但结果是那位年轻的强者直接与天地同化，从此消失。

山鬼在自己的地域里就是无敌的，这也是人族强者的共识。只是想要出现一个山鬼，必须需要长久的岁月同化，所以至今山鬼的出现范围也不过只鬼族地域。像浦晃这般临阵融合，绝对可以说是前无古人。

突然间，浦晃挑了挑眉头；“似乎有一个奇怪的家伙过来了。”

龙冠意外，浦晃这种语气，显然对方是人族，可能让他说是奇怪的家伙，又是谁？

下一刻，樊花出现在了浦晃的身后。这少年看着浦晃，却是猛然咬紧了牙关；“是你……”

“你认识我？”浦晃意外。

“废话！”樊花怒吼一声，猛然冲了过来。

打春风是鬼族的惯例，而主持打春风是圣罗的惯例。这不能算做巧合，而是一种必然。正是了解到这点，樊花才会想要加入西方军府，因为他知道，只要他待在西方军府，总有一日，他会再次见到那个杀了他爹爹的鬼族。

浦晃脸上露出游刃有余的轻笑；“少年你可知道，你已经活不久了？”

龙冠顿时恍然大悟，怪不得，怪不得这少年在没有资源的情况下，年纪轻轻就能修炼到这个级别。

“你用的是消耗生命的秘法吧。”浦晃笑道，“你还能再活多少年？五年？三年？一年？还是说，下一秒？”

哪里有什么叔叔。

从爹爹死后，他就孤身一人。

“要你管！”樊花全身激荡着红色的光芒，那是生命精华在消逝。他的修为瞬间超过了龙冠，直逼眼前的鬼族，而他的容貌也瞬间由年轻少年变为垂暮老人。

五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在期待着这一刻。

虽然他并不明白当初那女人为何要把这卷秘法给他，但毫无疑问，她给了自己力量。

“颜月笑……”

樊花一声怒喝，全身气息再次突破阈值，一脚踢向了浦晃。而浦晃早有防备，一拳轰出。

“嘭！”

两人身周的地面瞬间裂开。气息鼓荡之下，稍微接近的鬼族顿时纷纷被吹飞。而两人丝毫不停，又是各自一拳轰出。

龙冠凝视着浦晃，从旁边再度捡起一杆长枪，握紧。

“就是你，杀了我的爹爹。”樊花怒道，“鬼族浦晃，你可知道，五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期盼着现在！”

浦晃不说话，他面色凝重，这几年的打春风他主持了两次，击杀的人族不计其数，又怎会知道那里有樊花的爹爹？更何况，即便知道，他也会毫不犹豫挥下屠刀。

“你是人族，我是鬼族。”浦晃说道，“我们之间相互厮杀，天经地义。”

“没错，天经地义。”

樊花一脚踢出。浦晃躲避不及，脸上被踢了个结实，身形倒飞而出，而樊花落地，转瞬冲出，又是迎面一拳轰向浦晃的下鄂。

浦晃连忙调整身形，避开樊花的拳头后立刻退开，可惜，他山鬼化的时间太短，否则就凭这少年怎会将他逼入绝境。

本想将这一式留给龙冠的……也罢。

“你就替他承受下这一击吧。”浦晃猛然举起右臂。

忘忧进策，为鬼族缔造出了山鬼与战鬼，几百年来，只要是山鬼所在的领地，人族从未能够攻克，而关于山鬼，那些战将在战报中无不有着这样的描述。

开山填海，宛若神灵。

“大地囚笼。”

一瞬的寂静之后，整个登云山脉的地面仿佛瞬间化作泥潭。沙石随风起，化作滚滚波涛而来，向着樊花汇聚。两人都是实力暴涨，没有相应的道境，但相比以生命为代价的樊花，浦晃的身后还有整座登云山。

他即山鬼，开山填海。

但突然间，他的眼角闪过一道白光。

龙冠手中的长枪缓缓浮起，他凝视着山鬼，直到手中长枪化作一道惊雷。

下一刻，雷音炸响。

“啪！”

长枪瞬间贯穿了山鬼的身体，血肉飞溅。而大地囚笼也立刻停止了，只是地面宛如风暴席卷，宣告着刚才开山填海的景象绝非梦境。

樊花看着那山鬼倒在地上，终于，他松了一口气。

那雷霆一枪对龙冠来说显然是不小的负担，他面色微白，来到风暴中心。此时此刻的樊花脸上已经是爬满皱纹，数十年的生命化作一朝绚丽的天阳，烧尽了山鬼的残躯。

“做的不错。”龙冠微笑。

“谢谢。”樊花闭上了眼睛，这下，他可以安心地走了。

可战斗没有结束。

山鬼的身躯缓缓飘浮而起，残躯尽灭，他若神灵，一双眸子尽是冰冷的神色。

“我自沉睡中苏醒。”山鬼轻声说道，“丑恶的憎恨扰乱我的梦。你们的争端为何从未停息。”

“因为不能停息。”龙冠说道。

“说那么废话做什么？”

飘飘扬扬的银丝，宛如雪落而下。山鬼抬起头，苍苍天空，以及那一抹鲜血带来的嫣红。

“斩了便好。”祖灵教主落地，收了雪落。轻声道，“不过这不老不死的特性确实有够恶心的。”

山鬼的伤势以可怖的速度愈合，即便是全身尽碎，他也能在短时间内修复身躯。

祖灵教主瞥了一眼闭目的少年，露出淡淡的微笑，这少年确实不错。

“有办法吗？”龙冠问道。

“说了，斩了便好。”祖灵教主微笑，“区区一只刚刚成长的山鬼，在我面前与那些鬼族实在并无什么区别。”

“保护浦晃大人！”

“保护山鬼！”

一众鬼族悍不畏死地仆了上来。

然而这对于祖灵教主来说终究是徒劳。她是逍遥强者，世间无匹。

雪落穿行而过，再多的鬼族也不过是被一边倒地屠杀。

“还不出来吗？”

终于，她听到了一声悠长的叹息。

“唉。”

这声音在大山间回响。

天地之音。

龙冠眼睛微眯，又是一只山鬼，而显然，这只山鬼比起浦晃不知要强多少。

“怎么称呼？”祖灵教主问道。

“山鬼以山为名。”他回道，“教主唤我云低便好。”

云低山？龙冠心中一惊。那可是围绕着鬼族山城天哭的四山之一。

“是你啊。”祖灵教主一声轻笑，“不错不错，看来月晓果然不傻。”

“鬼族已有很长时间没有出现过新的山鬼。”云低说道，“这位新兄弟，我必须要带回去。教主可有意见？”

“当然。”祖灵教主道，“登云是我人族之山，是我们人王夏先的山。”

“教主想要死战不退？”云低轻声问道。

“你这么理解也不错。”祖灵教主笑道。

云低顿时沉默了，两人实力本在伯仲之间，他实在没有把握拿下祖灵教主，或者说，到了逍遥之境，几乎与死亡无缘，除非与同级强者死战不退。而登云已经不是它的地域，他来这里和祖灵教主死战，死的可以说一定是他。

“你我各退一步？”

“怎么说？”

“我拿走山之灵。”云低道，“此物对于我鬼族乃必须。作为代价，此次北伐，鬼族将全力支持。当然，细节之处还需协商。”

“人族要进入山城？”祖灵教主问道。

“教主心知便可。”云低道。

带走山之灵，鬼族便可在短时间内迅速培养出一名新的山鬼。

地面之上，山鬼登云已经恢复，冷眼看着云低。

“你们好像从未问过我的意见。”登云说道，“我从未说我愿意回鬼族。我不是浦晃。”

云低和祖灵教主顿时呆住，这倒是两人从未预料了。

“也对，他是强行融合。”云低苦笑，“我倒忘了此事。”

“那就请教主协助我。”

云低说道，“我只要一枚纯净的山鬼之灵。代价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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