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落羽倾城 11

军士长望着救援直升机完好如初，这才如释重负地露出了笑容，

「为什么他们执着于击毁那架直升机？」

「我也不清楚啊……他们又不是民族独立解放战线，虽然是有几位要人在，但果然只可能是以为队长在那架飞机上吧」

「啊？」

这句话看似不经意的回答直接让我楞住了。

「我要的诱饵呢？！」

就在此时，我最期盼听见的声音隔着晾衣架的被套响起，我的双脚随即自然动起来往那个方向跑去。

「皆城队长，你不能出去，他们的目标是你啊！」

「赶紧让那架直升机降落到我们附近！我哥哥可是在上面啊！要是他出事的话，你们……」

伸手拨开最后一件被爆炸后的灰尘沾黑的白布单，

「深羽……我没事」

听到我的轻唤而转身过来的深羽也许就和我数秒前的表情一样，完全呆住了，

「哥……你没在那架飞机上？」

「没有，还好我性子倔，没看到你就不打算走，不过那架飞机也只是差点出事啦，还好还好」

「唔……嗯」

像是要整理自己的情绪一样，深羽低下头抽了抽鼻子，脸上的软弱也很快烟消云散。

「他们看见那台座驾后，一定会明白我不在那架直升机上，虽然我不想管那些大人物，但送佛送到西吧，然后再准备一架直升机，让他走」

「上尉，恐怕我们已经没有余力……」

「让他走，武直来运也行！」

「是，上尉，下官现在就去联系」

「深羽！」

我快步走到她的正面，抓住她的双肩生气地说道，

「你到底要闹别扭到什么时候，刚刚只是我因为伊吹的事情而冲昏了头脑，你好好听我解释……」

「皆城雨明少尉！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是什么时候，我是什么身份吗？放手！」

在场的所有她的部下都在看向我们，脸上写满了愤怒和惊讶，我不想让她生气也不想让她伤心，但眼眶有些泛红的她显然两样都涉及了，这样的光景让我诞生出了一种最可怕的想法——

我们再也回不去从前的关系了，言语亦力量，而覆水难收。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去确认保皇派的王牌来没有，闲着没事干就去下楼去救人啊！」

「队长，我们知道了，但你得先躲好」

「命令」

冷冰冰地抛下这句话后，集中在我们身上都视线终于散去，心情一团糟的我还是强忍着痛苦用顿时变得沙哑的声音问道，

「敌人不是解放战线？是保公派？想让我走，先给我说清楚……」

深羽叹了口气并偏移开目光，像是自言自语般说道。

「解放战线已经完成了他们最初的目的，既然是要逃又何必回来送死呢？敌人是保皇派」

「目标为什么是你？」

「因为在从月见内海返回的那架飞机上乘客名单中有你的名字，保皇派认为他们已经失去了能作为棋子的你，战争中的英雄，血樱骑士第十二席最有希望的候补之一。为了即将到来的合作和决战，任何失衡的因素都不允许存在」

「他们以为我死了吗？还有决战是什么？你到底为什么要加入议会派，他们可是……可是害死了夕夏……」

「你很喜欢夕夏学姐吧？抱歉了」

不知道为何冒出来这句话，可我此时最不想听到的依然是道歉。

「但我需要能保护家人的力量，我没有选择」

梅雨暂歇天空却仍未放晴，风夹杂着湿气毫不温柔地刮过天台，把深羽没有重新盘好的长发扬起，灰色的天穹一同配合她那写满了哀伤的眼神完成了一副画作。

美丽而又让人心碎的画作。

同样的心愿却划出了彼此背道而驰的轨迹。

「但是，我会做好的，不是过去的，而是未来的，至少只有这件事请相信我，快离开这里先去安全的地方吧，不要再让我分心了」

「家人？我们不就是家人吗？既然是家人我又为什么要让你一个人扛这件事呢，不就是认为我死了吗，只要我出面声明我自己的安全，事情不就结束了吗？」

「……」

深羽悲哀地看着我，让我怀疑自己是不是说了错得离谱的话，可是随即深羽却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算了，你这样就好，这件事没可能按你想的发展下去，既然保皇派已经打响了第一枪，那么就要有一方必须付出生命代价来作为善后处理的『材料』」

「材料？」

「在关于解放爱智城和人质拯救的战斗已经告一段落后，又造成了那么大的损失……」

深羽一边说着一边指的脚下，这座医院以及周边正在发生的战斗所造成无辜生命的伤亡，而那些死去的人也许做梦都想不到是被自己的国家给害了。

「于是不论胜者是谁，败者的残骸都会被当成解放战线的尸首，以此来成为抹平这座城市伤痕的药膏」

「那我可以……」

「就算活生生的你站在他们大公面前，他们也未必会停止。况且，你要怎么向敌人告知你还活着的信息，这已经远不是箭在弦上的状况了，他们又为什么会相信你」

「……」

「我没有时间了，不要再让我分心……」

「那我留在这里帮你，来多少敌人我都给打回去」

已经背对我打算离开危险的天台，深羽在听到我的「豪言壮语」后，稍稍扭头瞥了我一眼，依然是那份令我有些不舒服的微笑，

「妈妈不在了，爸爸也被软禁起来了；维系我们俩的纽带已经可有可无了，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游戏……到此为止了」

【为什么，即使我都说到这份上了……】

「少尉，把他带走……命令」

世界安静了，我的身体被人推搡着，从来时的楼梯间一路向下，离开了天台。

也就到了这时候，我才想起来，为什么说出这么残酷的事情的时候，深羽会挂着那样的微笑。

【和千晴……一样的微笑。】

-

「没想到直到今天我才发现，唯一没有被战争改变的，是学长你」

-

一边思索着这句话，双脚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战斗过的五层，出了楼梯间，远远地就看见虎彻暗色的机首正位于窗边。

「雨明雨明，上面情况怎么样了？」

一见到我，三浦他们便小跑过来，并隔着十多米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上面……很正常，深羽他们正在指挥作战」

我赶忙调整了一下自己无比消沉的状态，结果最后说话的语气还是有气无力，

「不过战斗还没结束，还让平民继续藏好，敌人还会有大动作，你们首要还是保护好自己，剩下的就交给正规军吧，警察做好自己力所能及的救助和安抚工作就好」

「小哥……你真的没事吗？」

即便强打精神说了一大串比较理性的话，深羽对我造成的心灵伤害根本就无从掩藏。

「我……啊，当然有事……」

就在我想彻底地暴露自己的悲伤去释放一番时，窗边忽然响起了很大的响动，并且幸存者还越来越多地围了上去。

「又发生了什么吗？」

「总之我们也先过去看看情况吧」

我，三浦，片雾姐和悠绯随即也向碎了一地的落地窗那儿靠近，并找了一个人不是很多的位置。

灰蒙蒙的天空似乎又开始飘舞毛毛细雨了，而众人所关注的的焦点，显然并不是这已成规律的气候现象。

「我的天，那台是重型直升机吊着的是……HMA？」

红白相间的，在战场无比显眼的机体，虽说这本是不利于作战的色彩，但放在我们HMA驾驶员的眼中，自然会明白这种特别的颜色所代表的含义有更重要的一点。

「恐怕又是TUE的试作机」

「哇，那可大开眼界了」

听到我所小声吐露的心声后，悠绯发出有些兴奋的声音。

「咔嚓，咔嚓！」

随即举起了已经找到的相机，快门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在她手中响起，

「小心到时候给情报处发现了，你就……」

「哇啊！」

三浦忽然的惊呼打断我对悠绯的提醒，紧接着周围的人群也开始骚动起来，

「喂！后面那台直升机是哪边的，有危险啊！」

建筑群之中窜出一台武装直升机，两侧悬挂的机枪正喷涌着怒火，而曳光弹指示的弹道无疑是指着重型运输直升机的方向。

「那个HMA应该不是解放战线的支援吧……雨明？」

「不是，那个恐怕是深羽的座驾」

-

「但我需要能保护家人的力量，我没有选择」

-

脑海中浮现了方才深羽说过的话，现在有能力制造三代机的恐怕在整个御雷公国也只有TUE了，既支持保公派又在帮助议会派，那群家伙似乎有着不寻常的算盘，而眼前的机体八九不离十就是深羽站派别所寻求的「力量」。

【可是说到底，两派所做的事本质上又有什么区别吗？星织姐，你为什么不阻止他们啊。】

「没关系，我们的人出动支援了，你们快看」

顺着片雾大姐所指的方向，不只是虎彻正往拦截武直的方向赶去，我方的直升机同样在为保护那台HMA所努力，即便敌人想以「神风」式的作战打掉运输直升机，那在深羽她们部队的围追堵截下也是难以实现的。

【可是，究竟为什么要这么追赶呢，即便坠落，那台HMA不见得就会受到多大的损失……】

目光追着重型运输直升机，这台在空中就像靶子一样的飞行器此时也达到了最高速度，即便追兵已经被拦住了，还是不顾机身失衡的危险，一个劲地往上冲，而目的地显然正是医院的天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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