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迈向未来

　　想要构建团队的核心领导力，需要很多很多的要素，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核心理念。人是一种有思想的动物，如果拿“抢钱钱粮抢娘们”作为核心理念，就是土匪也维持不了多久。大土匪头子也得打个替天行道的招牌才能出来混，没有核心理念，当土匪都当不上大柳子。

　　果兴阿所部的清军，来源构成和动机都极为复杂，如果不是战时的特殊环境，早就闹出大乱子来了。但是战争不会一直打下去，而且战争也有间歇期，果兴阿不可能带着这些人一日不停的打下去。

　　曾、左、李、胡的团练武装，是把忠信道义作为核心理念的，但是这个东西有些虚无飘渺。虽然中国古代不识字的农民也非常懂道义，可是人总是会变的。战争结束之后，湘军迅速衰败，相对年轻的淮军也没能坚持道甲午战争。官场倾轧和荣华富贵，快速的让这些曾经为了道义浴血搏杀的将士，变成了临阵脱逃的懦夫。

　　果兴阿虽然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但是不能宣扬共产主义，他也没咒念了。作为长在红旗下的良好少年，他不懂也实在想不出别的理念。这次的晚课上，看到学习的少年，他是忽然想起了银冈书院，想到了先总理，随口说出了为中华民族之崛起而战。虽然是临时起意，但却让果兴阿豁然开朗，新民族主义也是面不错的大旗，而且挨了外人揍的前世界老大，特别吃这一套。

　　晚课结束以后，果兴阿下了两个命令。一是各部指导员快速将果兴阿这一新思想传达到各部，二是新增中华民族历史课。历史课的教材由果兴阿亲自编订，细节上虽然记不清，但是大体的脉络，果兴阿还是捋得顺的。当然因为自己的身份特殊，历史课上主要就是宣讲夏商周以来，中国以往在世界上是怎么牛逼的，现在是怎么落后，怎么被人欺负的，各民族内部矛盾就一笔带过了。

　　除了各部迅速有了信念之外，果兴阿也有了意外的收获。谭绍光在几天之后找了果兴阿，有些扭捏的绕了半天，费了好大的力气，果兴阿才弄明白他是什么意思。谭绍光这次谈话的主旨，可以简略成一句话：“我会在教导队好好学习军事知识，把自己变成了一个新式的指挥官。我也同意投降你，但是你让我去打太平军的兄弟，老子还是不去，不爽你就整死我。不过如果有朝一日和洋夷开展，你给我一个连也行，给我一个营也行，老子给你当马前卒！”在这位谭大爷面前浪费了无数唾沫星子的果兴阿，当然第一时间就同意了。他也没指望谭绍光能去打李秀成，只要这大爷能给自己出出主意就好。

　　和谭绍光脚前脚后，容闳也来了，这位黄皮白心的爱国者更干脆。

　　“大人你好，我服了，你让我教英文也行，让我编教材也行，我认了。我希望你能给我一官半职，以后我就跟你干了。不过你的演说里也提到了机器和铁路，你也是知道世界发展趋势的人，你看除了教书之外，能不能再给我些更重要的工作，我是个人才，希望你不要浪费我！”容闳来之前显然打过草稿，一大段中文说的非常流利。

　　“我知道你是人才，而且是非常难得的人才，但是你是一个脱离实际的人才，所以我才让你去教英文，我想让你滚烫的脑子冷静下来！”果兴阿非常喜欢开门见山的容闳，这哥们儿估计是在美国混久了，说话非常的直接。

　　“大人，我经受过良好的教育，并不是您想象中的那样？”任何一个才离开学校的人都不会服，都觉得自己只是还没找到适合的位置而已，容闳就觉得自己特别适合治国。

　　“中国有中国的国情，有太多的特定环境，不是你把美国那一套搬到中国来就能解决的。生搬美国的那套东西，在中国执行不了，而且即便执行了也不会让中国富强。”果兴阿有必要和容闳聊的多一点了，容闳还需要很多实务的历练，但是果兴阿的时间没那么多。

　　“我只是借鉴欧美先进的地方而已！”容闳依旧嘴硬，他觉得果兴阿说的不过是托词。

　　“好吧！我问你几个问题，如果你能回答我，我就认同你的观点！”果兴阿非常有耐心，他要说服容闳，然后让容闳去做些重要的事情。

　　“好的，如果你赢了，我就听你的！”容闳多少还有些自信。

　　“就说你上次的七条建议吧！第一条按照科学原则组建军队，你觉得我们现在的部队组建科学吗？”果兴阿准备逐条批驳容闳了。

　　“美国的军队都是……”容闳越说声音越小了，学习英国文学的他不太懂军事。他建议的科学原则就是仿照欧美的军事制度，可是单就果兴阿所部清军来说，其实已经和欧美军制大同小异了，他那里还给的出意见。

　　“好吧！你不是军人，我们讨论些你更擅长的吧！你的第二条和第三是创办武备学堂以培养有才干的军官，创办水师学堂以培养海军。学堂好建，我把教导队改个名就行，问题市怎么培养军官呢！你教还是我教？”果兴阿笑眯眯的看着容闳。

　　“……”容闳又没词了，前三条他其实能说些东西出来的，但是面对半职业军人果兴阿，他放弃了挣扎。

　　“第四条，组织文官政府，由有才智有经验的人担任各个行政部门的顾问。首先我大清就是文官政府呀！其次，这个谁是有才智有经验的人，怎么确定呢？”果兴阿向容闳摊了摊手。

　　“可以推选！”容闳自信满满。

　　“推选如何保证公平呢？徇私舞弊的事情美国没有吗？”果兴阿都不忍心看容闳了。

　　“这个……”容闳又有些卡壳了，他不是没想过办法，可是中国徇私舞弊有多厉害，他在上海早就见识过了。

　　“不如我们考试吧！”果兴阿吊儿郎当的给出了意见。

　　“这个办法好！”容闳一拍大腿。

　　“我大清现在的官员就是通过科举考出来的！”果兴阿已经开始怜悯容闳了。

　　中国这套制度，是从秦始皇一统天下开始，将近两千年的积淀不断完善出来的。历代先贤有的是才高智广之辈，经过他们的努力，这套制度几乎已经无懈可击。如果不是受到列强的外力打击，这套制度是很难被打破的。容闳喝了几年洋墨水，就想凭一己之力对抗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先贤，结果只能是以卵击石。

　　两人又辩论了许久，基本套路就是容闳被果兴阿批斗，当然也有一条容闳坚守住了阵线，就是为国民建立各级学校教育体系，把《圣经》作为教科书之一。果兴阿是同意前半部分的，但是把《圣经》作为教科书，果兴阿死也不同意。不过宗教哪里说得清好坏，只要不是邪教，都是好的嘛！但是非要说那个宗教比别的宗教好，这不是找抽嘛！两人争论了许久，最后只能求同存异。

　　“最后，你说的都是治国的大道理，你觉得和我一个从三品的佐领谈有意义吗？你应该去找皇帝谈，可是皇帝会见你吗？你连我都说不服，军机处和御前大臣们你说的服吗？”果兴阿用了三个问句来为辩论做结尾。

　　“God　　what　should　I　do　!（上帝啊！我该咋办呀！）”容闳颓然坐了下去。

　　“别灰心嘛！还有希望，你先跟着我当官，了解了解中国。等将来我有了自己的地盘了，咱们先搞个试点，等弄好了一城一地，咱们再想办法向全国推广！你看好不好呀！”果兴阿的目的是把容闳拉过来，不是彻底把他弄得心灰意冷。

　　“好！”容闳的眼睛又亮了起来。

　　正月初十，果兴阿带着容闳和骑兵营出发了，这次的目的地是“小南京”。大彼得又有批好东西要出手，而且容闳也要和大彼得一起去上海了。果兴阿给容闳办了个九品笔帖式的官职，然后派他去上海或周边海外采购物资了。

　　大彼得的东西堪称物美价廉，但是全都都是制成品，少有的一点点工具，也仅仅能小修小补而已。大彼得搞来的还都是大路货，基本上谁都能买到，果兴阿根本没有技术优势。果兴阿更是受够了前装枪坑爹的射速，以及清军整体火力较弱的困境，他需要改造武器，提升枪械的射速和火炮的威力。而要做到这些，果兴阿需要精密的机床等工具，还需要化学品，大彼得即使有也不会卖给果兴阿，他可不要果兴阿有自己制造武器的能力。所以果兴阿必须派出容闳，这个有美国国籍的中国人。

　　上海目前还只是口岸，能够买到的机器非常少，化学品也不是那么好找，容闳可能要去印度甚至更远的地方。果兴阿也是咬牙跺脚之后，拨给了容闳五万两的巨款，以及教导队八名优秀的少年作为容闳的随从。

　　还要感谢山西票号，如果不是这些敢在死人堆里赚钱的勇士，容闳真的带不走五万两白银。一吨半的白银，不是一个容闳加上八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搬得走的。镇江的山西票号，把这些白银变成了一张不到一钱重的一张纸。大清帝国都敢让山西票号帮忙收漕银，果兴阿这点小钱也没有什么可不放心的。果兴阿收了大彼得八百把看上去非常华丽的德式马刀，以及两百匹大洋马之后，便目送着容闳带着他的全部家底远去了。

　　容闳带走了果兴阿半年抢来的全部现银，大彼得也如愿以偿的结清了货款，而果兴阿一下子穷了下来。回到荒村大本营之后，赛尚阿给他报了个账，佐领公中存银仅有一百二十两。

　　没开晚饭之前，风尘仆仆的显德打断了正在哀叹又要从头再来的果兴阿，他带来了两个来得有些不是时候的好消息，还有一个来得特别是时候的坏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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